说来也奇怪。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长寿宫,谭尚宫却再也没来找她。
长寿宫占着内廷东南侧很大的一块地方,几乎能抵上五个德嫔的瑶华宫。锦绣连长寿宫的大门都没挨着边儿,跟着一队人从一个不起眼的角门进了宫。
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淹没。即使是当年她被领进皇宫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长寿宫就像一个城中之城,让人还未开始领略它,就已经感受到窒息。
锦绣被一个年龄稍大的宫女领走,丢进了一间很大的宫人舍。那宫女冷着脸道:“以后你便住这儿了。”
这个宫人舍,比锦绣以往在静思堂也好、沉香殿也好,住过的任何一个都大。可锦绣心中郁闷得想尖叫。
因为宫人舍里住着十二个人。
是的,这就是个大通铺!
对于习惯了独霸“豪华标间”的锦绣来说,眼前这个宫人舍完全不能接受。
她在宫里辛辛苦苦打拼两年,和皇子交朋友,被皇后赏识,还发誓要揭开十多年前的隐秘,眼见着就快混上穿越剧女主角,却被一棒子打回原型。
“新来的?你睡那里。”过来一个脸长长的雀斑宫女,指着通铺最靠门的一个小空档,“你人小,往外边挪挪,少占别人的地方。”
仅这一句话,锦绣已经看清了自己在长寿宫的命运。
秦太后根本没打算重用她。
在秦太后的寝宫,秦贵妃前来探望。
虽说秦贵妃已是五十出头的中老年妇女,可在太后面前,她依然是那个可以任性的侄女儿。
“母后太心慈手软,既有人看到那小贱人与那贱种拉拉扯扯,便该直接赏了杖毙。”
秦太后跑了一趟世子府,到底劳累了,歪在罗汉榻上,好几个靠垫垫着腰,闻言白了一眼秦贵妃:“就知道下重手。瞧瞧你这些年,取人性命,取人眼睛,取人鼻子,取人耳朵,还有什么没取过么?有用么?”
秦贵妃脸一红:“臣妾虽说鲁莽了些,也是为了斩草除根。”
秦太后却道:“斩草除根固然痛快,可以后万一要用到这草呢?你连根都除了,上哪儿再找草去?”
“跟那贱种一路的,能有何用?”秦贵妃很是不屑。
秦太后摇摇头:“你总是自以为是。你说他是贱种,可外人照样称呼他景王殿下。你说,除了逞一下口舌之快,你得到什么了?也不好好想想,为何贤妃后来居上坐了后位……”
“成也秦,败也秦,难道臣妾还看不出来么……”秦贵妃生着闷气,她常常怨恨自己的姓氏。要是没这个姓氏,说不定她就母仪天下了。
她就是这么想的。
秦太后却再次击碎了她的幻想:“要是不姓秦,你连贵妃都没的当。别天真了。”
秦贵妃见太后已经不太高兴,再也不敢强辩,讷讷地住了口。
“那丫头很奇怪,在静思堂就花样不少,那些花样别人闻所未闻,也不知是哪儿学来的,又或者是否有什么异能。你以为只有哀家在关注她?”
“哼”秦太后还轻轻地哼了一声,“得亏信息灵通,皇后也想要她,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以她与七皇子、十四皇子之间的小辫子,你认真抓,也是可以抓到不少的。”
“臣妾看到这两人就来气,如何还会去留心她们。”
“那你就等死吧。”秦太后生气,负手起身,“哀家都替你将事情做到这份上了,往后若哀家先你而去,瞧你连贵妃之位都保不住,还想争皇后?”
秦贵妃一个激灵:“那母后留着她,就是为了抓她的小辫子?”
太后微微一笑:“她的小辫子不值钱,值钱的是你口中的贱种。既然都喜欢与她来往,那哀家便将她招来身边,让那些人有事没事好好来长寿宫坐坐。”
“身边?您还打算重用?”
“不,我打算珍藏。”秦太后笑得阴阴的。
……
这边长寿宫里,太后跟秦贵妃明话暗话说了一箩筐,靖安皇后在凤仪殿,却一眼便看出了秦太后的用心。
靖安皇后听了万茂堂的汇报,一拍桌子:“竟然先于本宫下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万茂堂紧张地汇报道:“事发突然,好像太后出现在世子府时,便已经决定了要带人走。”
“算了,要是一个大人物,本宫去一趟还说得过去。偏偏锦绣又是个极微小的宫女,本宫要是为了个宫女大动干戈,岂不叫人笑话。你且让郑尚宫盯着点吧,这回是本宫失策了。”
万茂堂应声退下,留了靖安皇后一人坐于凤仪宫,静静地思索了很久。
被“珍藏”的锦绣,最初有一种回到起点的感觉。在大通铺的长寿宫,跟当年四人间的瑞音阁其实差不了,就是最底层的杂役,每天干不完的劈柴、洗晒、上浆、酒扫。
时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其他宫女做什么,锦绣就必须做什么。那个雀斑姐姐叫春梅,是大通铺的“铺长”。这是锦绣在心里给她起的外号。
春梅对锦绣可谓十分看重,别人做一件的,锦绣必须做两件,因为你能干啊;别人做一刻钟的,锦绣必须做半刻钟,因为你能干啊。
最可气的,别人可以早上起来做的,锦绣必须连夜做完,因为你和景王殿下开夜宴开得多开心啊,说明你晚上精神很好哇。
那么,不“看重”你,又“看重”谁来?
好在,锦绣在沉香殿早就是苦惯的。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求表现突出,只求平衡过渡。
对,过渡,她绝不将此处看成是自己的归宿。
有时候,她会想到郡主。不知道郡主和世子过得怎么样呢?郡主那样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孩,都烈世子一定要懂得呵护啊。
有时候,她会想到元恒。不知道元恒在罗霄岭过得怎么样呢?罗霄岭的冬天积雪皑皑,罗霄岭的春天呢?元恒会想着自己吗?那根送他的络子,他会珍藏吗?
最重要的,元恒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来了长寿宫吗?
喜欢盛宠皇妾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盛宠皇妾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