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道：“景王是个传奇，御医院自然也会传说。据说他年少时，曾经有位御医抓错了药，其实也不过是量多量少了些，他立刻就能闻出来，跟往常喝的不同。”

　　呃，看来，这功能还是自小就有的。

　　“那后来呢？”锦绣好奇。

　　“后来，那御医就被罚俸了呀。”

　　鼻子太灵的结果就是：保护自己，祸害他人。锦绣明白了。

　　“你刚刚说的，一定就是他。”慕兰一脸了然，还带着半分得意。

　　“慕兰。”锦绣的语气却并不很欢悦，“你试过被人误解，却无法分辩的心情吗？”

　　慕兰见她忧愁，也敛了容：“以前尔彤欺负我，我人小，反抗不了，所以宁婕妤不信我的解释。这个算不算？”

　　人小，反抗不了。锦绣心有感触，与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其相似。都是因为弱小，所以只能暗自屈服。

　　“大约也算吧。不信，是一层。不敢让人信，又是另一层。”

　　慕兰望着锦绣：“虽然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事，可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误解也好，被欺负也好，现在不都过来了？别说尔彤，就说宁婕妤，明着是个嫔妃，我觉得，过得还没我自在。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要看往后。”

　　慕兰一番娓娓道来，竟让锦绣心中舒坦不少，这几日的闷气，无处排遣，还好有慕兰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背叛全世界。

　　“你说得对，我们，看以后吧。”锦绣笑了笑，却依然略带苦涩。

　　她拼的就是一个“以后”。如果有一天，她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愿望，亦让元恒实现自己的愿望，现在的这一切冷眼与误解，便都是值得的。

　　在这个庞大的皇宫里，宝庆帝居住的那群宫殿被人们称作宸宫。

　　宸宫里，宝庆帝正逗弄一个小婴儿。

　　靖安皇后“呵呵”两声，向一旁的宣仪公主道：“就你面子最大，皇上往日连二十二皇子都少抱，偏偏喜欢珠儿。”

　　宝庆帝笑道：“朕瞧着珠儿倒是像舅舅。”

　　宣仪公主打着哈哈：“人都说外甥舅家相，是福相呢。”眼神却迅速朝靖安皇后望了一眼。

　　靖安皇后伸出手去，轻轻地按住宣仪的手背。

　　她们知道，珠儿长得其实像元贞——已在另一个世界的废太子。

　　当废太子以一种难以平反的方式默默地入了祖陵，宝庆帝对他有着特殊的愧疚，那些父子间曾经的龃龉，都成为微不足道的小分歧，宝庆帝有些后悔，那些又算什么呢？如果当初可以静静地听太子诉说，是否结局就能改变呢？

　　现在已经无法改变，皇室经不起那样的丑闻，已逝的人就要受些委屈。

　　所以他在珠儿身上望见元贞幼时的影子，恍惚间，觉得他是来拯救自己的愧疚的。

　　“现在觉得，朕对孩子们都太严苛了。诚儿身子不好，欣儿又小，不用再拘着从小教习，爱玩是孩子的天性。”

　　他说的是二十一皇子元诚，和二十二皇子元欣。

　　皇后笑道：“皇上严苛，也没什么不好，瞧着朗儿、恒儿、硕儿，可不都是争气的。”

　　听她提起几位皇子，宝庆帝却抬头望着宣仪公主：“你与恒儿也有联系吧，他跟你母后并不尽说，却不知你们姐弟间会不会说说知心话。”

　　宣仪公主叹道：“母后知道的只怕比女儿还多呢。”说着，望了望靖安皇后。

　　靖安皇后笑道：“我不过是替他请过太后的示下，别的，那是睁一眼、闭一眼，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却是不能多干涉的。”

　　“听说，他在南疆训得狠，整个江南和乌山的大营，被他几乎换了一半，这般下手果断坚决，倒不似他往常的风格。”

　　宝庆帝示意奶娘过来将珠儿抱走，认真地对二人道，“朕一直以为，他的优势在仁厚聪慧上，却没想到在军营里头也是有想法的。”

　　靖安皇后道：“说实话，恒儿这样的皇子，哪要他真的去打架，但凡能骑马狩猎、排兵布阵，已是难能可贵，如今能亲自上前线，已是意外之喜，皇上之福，皇室之福。”

　　“可惜，朕没给他找个好王妃。好端端一个王爷，到现在一个子嗣都没有，也是憾事。”

　　宣仪公主一听，不依了：“父皇也别太揽责了。那亲事可是太后亲自定的，女儿记得，当初母后还有些异议，毕竟那谢宜春悍名在外。可太后说，为免再出现四弟那样，府上弄个不三不四没地位的女人，必须有个强悍的王妃来压制，这才非定了谢宜春不可。”

　　靖安皇后接话道：“太后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太后离开尘世已远，这些俗家事务，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又望了望皇帝，大着胆子道：“恒儿心里有人，便是回来，只怕心也不在府里。”

　　“就是太后宫里那个叫锦绣的？”

　　宝庆帝话一出口，靖安皇后与宣仪公主双双一凛。怎么他竟知道？

　　见二人脸色顿变，宝庆帝有一种掌握了真相的愉悦感，笑道：“他在战报里，夹带点别的是最热闹最有准备的上奏方式啊。再说，元恒这孩子，比朕想象得大胆，人家是战报里夹私货，他是私货中夹战报，也是很任性的。”

　　宣仪公主觉得形容得太好。这个七弟她是再了解不过，从来都有一颗任性的心，但也并不妨碍他在大多数时候对自己近乎严苛。

　　所以他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有趣到他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有趣。

　　靖安皇后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对人向来不宽容，也难怪恒儿不放心，是怕锦绣受委屈吧。”

　　宝庆帝道：“皇后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太后要的人，朕也不能再去要回来，要皇后平日多留心了。”

　　安锦绣何德何能，竟能让祁国的皇帝与皇后，在宸宫里商量如何对她好。若她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受宠若惊？

　　宣仪公主在一旁听着，很确信这两贤伉俪的信息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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