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宫的顺妃等人,一发现起火就被疏散到了其他宫殿内。直到第二日,端仪宫已完全成了一片废墟,再也不可能死灰复燃,她们才又搬了回来。
元恒带着人,在端仪宫的废墟上呆了一整天。
眼见着宫里已开晚膳,虽是七月天色黑得晚,也已将夜。浦言良端了晚膳进来。
宝庆帝问道:“恒儿还在端仪宫?”
浦言良回:“想来应该还在,要不奴才去瞧瞧?”
宝庆帝却道:“他若收工回府,定然是要来宸宫向朕告辞的。想来这会儿还在。锦绣你去端仪宫叫他来这儿。浦言良去上膳房,再加几个菜。想来恒儿也该饿了。”
到底老子心疼儿子,本是饭点儿,就算立即让元恒回王府,穿过小半个城,也得不少时候。可别把儿子的俊脸给饿黄了。
锦绣也心疼元恒啊,往端仪宫走,走得比往常都快。出了宸宫,左拐沿宫墙往北走。远远的,只见一片焦屋断垣,救火时扑的水淌了一地,纵是晒了一天,也没完全收干。
整个端仪宫,只剩前殿还勉强看得出原貌,后头的寝宫和旁边的配殿,已经连样子都没,只有几根突兀的梁柱还未完全坍塌,孤零零地直指苍穹。
废墟上,零星地散落着几个人影,夜幕下看不清谁是谁,只见寝宫那边有几人正在说话,其中被簇拥的人,瞧身型倒有点像元恒。
锦绣向那片废墟走去,脚下磕磕绊绊,一边走一边还得保持平衡。
来了一个小太监,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一看便是在废墟上埋头苦干了不短时间,问道:“这位姑娘,此处危险,没啥事就别乱跑了。”
锦绣立即解释道:“我来找人的,不是乱跑。”又心想,不是火已经灭了吗,怎么还危险呢。
“找哪位?我去帮你喊。”小太监显然挺热心。
“我找景王殿下,他在哪儿?”锦绣问。
小太监果然指了指寝宫那边的几个人:“殿下在那边,跟刑部的几位大人在清理查找,我去喊。”
“没事,不用了。大哥您看起来也累了一天,我去便可以。”
小太监望了望这个小姑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倒也固执得紧,当下也不坚持,只道:“别踩上去,裙子会弄脏,到了那边喊一声,殿下也就听到了。”
锦绣道了谢,将裙子稍稍提起些,仔细望着脚下,别被什么东西给绊到。终于来到了废墟边。
她立住的地方像是门槛,被梁上坍塌砸下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压得难以辨别。再向前望去,除了木头还能看出烧成炭的样子,别的物件,能想象出原样的已是不多。
倒塌的屋梁压得层层叠叠,上头一层显然被清理过了,下头的还被压着,有待进一步清理。所有的东西都被灭火时的水、以及烧成炭黑的物件给混得糊了,变成焦糊糊的一大片。
元恒肯站在这样肮脏凌乱的废墟上,真是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景王殿下——”她向废墟中央高声呼喊。
只见那几个人纷纷朝这边转身看过来,其中一人惊呼道:“锦绣,你怎么来了?”
真是元恒的声音。锦绣一阵高兴,又是心疼,这是跟刑部的人研究得连饭点儿都不记得了呢,你不要吃饭,人家还要呢。
“殿下,皇上找您,说天黑了,快些收工吧,皇上在御书房等殿下呢。”
“知道了,我与几位大人交代好就收工,你快站远些,废墟里还是很危险的。”
元恒的话,怎么听都透着关心,让刑部几位大人好生侧目。
锦绣正要遵命转身去到安全的空地上,突然,不远处几根梁柱倒下,压住了些家具模样的东西,而那一堆东西中,露出了一截未燃尽的木棍。
锦绣觉得特别眼熟。
眼熟到感觉最近还曾亲眼目睹过。
想了想,疑惑不定。又望了望,离得不太远,跨过去几步便能够到,锦绣决定过去看看。
走到那堆横呈的木头前,并不难。锦绣抓住木棍,轻轻往外抽了抽,却发现被压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动。这岂不说明这棍子并不短啊。
锦绣加大力气,握住木棍左右摇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木棍尽早取出来看个究竟。
压在木棍上的各色木块纷纷掉到一旁……
突然,锦绣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吱嘎嘎——”循声,抬头望去,发现头顶有根直指天际的废弃木柱子,正放弃它的那片天空,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倒下来。
锦绣大惊。看来是自己急于抽出那跟棍子,反而破坏了压在其上的那些物体的平衡,连带到了柱子。这破柱子倒下来,可不会看方向,砸到哪儿就是哪儿,砸到自己的可能性那是非常大的啊。当务之急,快跑!
可哪有那么容易。废墟中,踩出去每一脚都异常艰难,慌乱中,锦绣一脚踩在一张破败的凳子腿上,一个没站稳,向前栽去……
“吱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响,锦绣仓皇地转头望去,只见那柱子已呈不可逆转之势,越来越倾斜,倾斜的角度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旦落下,自己将会被砸成——不知道是不是肉泥,反正样子一定很惨烈。
锦绣想爬起身,却只觉得刚刚踏空的那只脚剧痛无比,方想起之前几次严重受伤,那只脚也曾是“重灾区”,眼下定是新伤加上陈疾,一并袭来,真正是要她的命了。
“救命啊——”她不顾一切地呼喊出声。绝望地想要爬开那根破柱子的“射程”,可底下都是高高低低各种凌乱,连撑手的地方都没有,如何爬得过去。
只见柱子越来越倾斜,终于,突然脱离了根基,加速砸了下来……
“啊——”锦绣绝望地嚎叫,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声低沉的嚎叫,只听“怦”地一声,柱子砸下来的“吱哑”声顿时停住。
“快走!”元恒的声音在声边喊起。
一有元恒的声音,锦绣顿时来了力量,睁开眼睛望去,却见元恒正双掌托出柱子,赤红着双目朝锦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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