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就好像冬天并没来过,这里一直是春天一般。
今天又忽然飘起来细细的雨丝来更显得这里春意盎然。雨丝渐渐渗入泥土里、花朵里和嫩绿嫩绿的叶芽里。也浸入了阿碧的心里。
阿碧立在小亭里,眯着眼望着对面玄府梅山上的梅阁。
上次,喜雪说开春暖和了他们就会和玄家回成都府,在那里待段时间就会回京师去。未来,还真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
包括东晴天也一样要去参加春试。阿碧也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听说他都在书房里温书,连阿碧现在的学习也都是莲娘亲自在教她。如果东晴天过了春试,估计几年都回不来这里了。
阿虎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本来查到易先生那会阿碧心里升起的一丝希望也很快被这拖拖拉拉的调查磨灭了。
想想,刚熟悉的朋友们这样一个一个地离去,阿碧的心开始寂寞起来。
“一场雨一阵暖啊。虽然暖起来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喝风吧?”阿碧身后响起了东晴天的嗤笑声。
“书呆子终于解放了?”阿碧笑着回过头,一望东晴天差点吓一跳,这人居然下巴上居然青色一片,细细一看,原来长出了一寸长的胡子起来。
阿碧一下子想起当年为了参加高考,埋头苦读那段时间。看来这个年代比起来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想什么呢?”东晴天看见阿碧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轻轻在她额头一弹。
阿碧缩缩脖子,笑了笑,望着对面不理他。
东晴天看见阿碧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后便望着玄府,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抱着手似有似无地淡淡说道:“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真笨得可以,说你笨吧,有时候又蛮聪明。说个子高嘛,还不及我的肩膀;说力气大吧,连桶水都提不起来;说你有才艺吧,连琴棋书画还都不精通;你说你这种人如果出去在大街上混,会怎么样呢?且不说资质,光凭这个年代女子和唐朝不同,讲就的是含蓄淡雅,你可能做到?”
阿碧一下愣住了,她刚来那会倒还真的有很多想法,比如和穿越剧一般,天上掉个有钱的大帅哥下来,要不掉个有钱的老爹老妈下来,但是这一切已经被否定了。好吧,她就开始打算自力更生,抑或去摆个地摊啊,比如去找个大富人家做丫鬟啊,再比如给人家做个小工啊,反正总而言之是饿不死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她这些一厢情愿的想法便被搁置起来了。这时,忽然被东晴天一反问,她反而愣住了,她以为她能和那些小说里穿越人物一般,凭着比人家多了几百年的智慧,过一番轰轰烈烈的生活呢。但是经过这几天和这些人的接触,她发现她没什么比人家强的地方,反而是每次有难,都是别人出手相帮。可是,可是,她还是不甘。她不愿被人家轻视,更不愿寄生在别人家里,再想起她的小康生活来,她的心隐隐作痛。不行,不能这样。想到这,她腰板一挺:“我不怕!总有一天我能做到。”
东晴天明显一呆,不再说话,眯着眼沉默起来。这段时间他除了看书外,也老是想着过去和将来,或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所以他替阿碧考虑了更多。或许,他思虑过多;或许,阿碧能做得更好。或许,他关切则乱。忘记过去吧,他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做什么。他也要去追求属于他的幸福。他能做到的便是永远的支持。
两人这样默默站着,看着眼前细如牛毛的雨丝渐渐将眼前一切湿润。如同这里的生活和每个人一般,渐渐渗入了他们的生活。
“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我们。追求你的自由和幸福吧。记住我永远支持你!做你最好的大哥!”东晴天甩甩头,故作洒脱地爽朗笑着。
阿碧没心没肺地傻笑起来,笑得眼眶溢出眼泪。
“好!一言为定!不许耍赖,倒时我可真会去找你!”阿碧不经意假装拂过额前的短发,顺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大大咧咧伸出了手。
“一定!”东晴天看着这个久违的握手礼,猛然心头一酸,赶快使劲握住阿碧的手摇了摇,摇去那已不是记忆的过去。
“哇!大哥,就不能轻点吗?”阿碧被握得手发疼,大叫起来,一脚踢了过去。
东晴天立刻恢复了爽朗的样子,嬉皮地笑得眯了眼,跳在一旁:“天啦。刚说了要矜持一点,就又来了。”
“这是专门对你的殊荣!”阿碧难管那么多,如果在他面前还那么拘束,她怎么活啊。所以只管追着东晴天在亭子里笑着闹着。
假山下莲娘和东海富看得笑着直摇头,对身后的喜雪和羽泽说道:“还是你们自己上去吧。我们先去收拾一下暖阁,待会你们好坐。”
羽泽巴不得没大人跟在后面,马上应承着,拉了喜雪就向小亭跑去。
“姑姑。”浩轩刚进门就看见两人飞快地跑着,笑着对莲娘叫了一声,便摇了摇头:“这两孩子。”
莲娘回头一看是浩轩,脸色露出温和的笑容,让着浩轩去暖阁,自己则去取糕点和茶水。
原来莲娘也会笑啊,而且笑起来有点魅惑倾城的味道。真是可惜了姑姑这些年所受的苦。浩轩诧异地望着莲娘远去的背影发呆。印象里莲娘是个很冷的人,从来没主动去取过什么糕点茶水,更奇怪的是莲娘刚才虽依然是眉头微蹙,一副愁思的样子,但是脸上却有了笑容,就好像刚才那样刚转过头来那刻,一笑倾城。他以为看花了眼。
东海富笑着拍了拍浩轩的肩膀,将他引入了暖阁:“玄公子请。”
暖阁里依然温暖如春,上次回来才有玄月那么大,下一次却不知是何时了。或许,那会阿碧已及篦。想着,浩轩摸了摸怀里那支金簪,他上次找工匠将阿碧那支金簪修好的时候,按照那样子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当时他真没想到金簪居然还真的一模一样有一对,更没想到那凤头是个暗扣机关。当下又回去找那个工匠重新打造了一番。但是那工匠说要回去过年,直到今天他才拿到手,所以这会赶来,却不想遇见羽泽和喜雪又偷偷跑出来找阿碧。他得寻个机会给阿碧才可以。想到第一次见阿碧那一股子精灵好奇却不胆怯的样子早落入他眼里,第二次居然跟他打赌吃石头,第三次他又欠下更多的石头。想到这他忍不住脸色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只听门吱一声被推开了,随着暖风和着花香一起进门的还有羽泽和东海福,后面不远处阿碧拉着喜雪的手说着话。
再两人身后一看,他猝然变了脸色,慌忙理了理衣衫,大声叫着:“老祖宗要来喝茶,也不提前告诉孙儿一声,好让孙儿准备一番,一同前来。”
走在最前的羽泽一听,吓得立马回头,一看果然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玄老太太扶着绪夫人,身后跟着敏夫人和月娘,红袖、玄月、花容和流年走了最后,再后面还跟着各人的贴身丫头,一共十来人热热闹闹说着缓步而来。
东晴天看见那么多人,皱了皱眉头,拉着阿碧便向屋旁走廊靠过去,等机会溜走。
他今天可又是偷偷溜出来的啊。羽泽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拉着喜雪奔到红袖和玄月面前:“刚找你们说出去玩,你们都说不来。这会都来了,赖皮。”
红袖已经看见了前面的阿碧,以为他们早约好了在这里聚会,心里正不乐,本都忘记了羽泽没叫她,但是一听羽泽这样说,立刻马下脸来,侧身望着一旁说道:“你可没说是来这里。要不是老太太说出门,我们还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呢。”说到你们两字时,她狠狠地恨了一眼喜雪。
那眼神好像月夫人发怒时憎恨地望着她那神情。喜雪心里一颤,望着她凌厉的眼神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羽泽身后。
羽泽心里更是不乐,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红袖的手腕:“你就知道欺负喜雪妹妹。有本事冲着我来。”
红袖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生生发疼,摔了一下没甩脱,立刻脸色大变,正要发怒,听见玄老太太在前面笑道:“他们两是被我拉出来的。都要回去了,怀恋这里呢,所以来告别一下故人。”
说着,望了望远处蜿蜒小道上走来的莲娘。
莲娘还没走到暖阁,便听见前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再依着小道上的假山一看,原来是玄府众位夫人来了,再一看月夫人也在其中,回头便走,另外叫人送了进去,只希望阿碧别说错话。
阿碧倒是个聪明人,见玄府众人忽然来到,联想到莲娘所讲一切,只怕是玄老太太还放不下她,所以也假装不知所以,慢慢后退,且料敏夫人和绪夫人见到了阿碧,都以为玄老太太在说阿碧,舍不得她。所以敏夫人上前一步亲热地拉住阿碧,再看见站在旁边的东晴天,忍不住多打量了几下,才叫了起来:“这可不是晴天吗?长那么高了。”
玄老太太只看见阿碧身旁有一个少年,倒没注意是谁,这会听见敏夫人叫起来,也停了脚步,走过去打量起来:“果然是。小时和我们浩轩一起进学堂的。这会真是变了样,和我们浩轩有得比。听说你要去参加春试了。大有前途了。”说着,又开始埋怨敏夫人:“我就不同意让浩轩退出学堂去学什么管事,要不然现在和晴天一路去京师,多好。”
敏夫人只得赔笑着:“家里总要有人去打理那一大摊子事。”
“我们羽泽大了也可以。”绪夫人小声接过去。
玄老太太一听两人起了纷争,立刻停住这个话题,拉着晴天和阿碧问起其他的事情来。
两人无奈地互望一眼,一起扶着玄老太太跨入暖阁坐下。
阿碧刚坐下,便被敏夫人和绪夫人一起拉在一旁小声说了起来。
原来两位夫人本以为今天是来吃最后一次茶点,不想遇见阿碧,玄老太太刚才那样一说,立刻以为玄老太太是舍不得阿碧,故而都来相劝阿碧跟着她们回去。
阿碧此刻才是坐立不安、苦恼难言。
浩轩看在眼里,端上新做的糕点,递给玄老太太一块:“这可是富贵楼新出的踏雪赏梅,您尝尝。”
“踏雪赏梅?”红袖、玄月坐在旁边,一听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要和阿碧说话的两位夫人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只见梅花状的乳白色的糕点上镶着梅花瓣做成的梅花,一小朵一小朵,十分精致。
阿碧送了一口气,笑着从绪夫人和敏夫人中间挤出来,接过盘子,笑着一一递过去说道:“这哪是富贵楼的点子,还是玄府里那些落在雪地里的梅花做成。香甜中有着淡淡的梅香,入口即化,口齿留香。都尝尝。”
“这孩子说得雅致。听说最近你在读书了。好好好!”玄老太太满意地又接过一块,果然是口齿留香,回味无穷,也不住地点头赞叹。
月姑奶奶见状忍不住也挑了一块,扔进嘴里,慢慢品尝起来:“不错,只怕宫里也不比这个强。”
绪夫人一听她又炫耀进过宫,冷哼了一声:“不过如此罢了。富贵楼点心年年出花样,要说最好的还是成都府里的富贵楼的点心,更为雅致精巧。据说还是前朝宫里的御厨所留方子。要不然,改天回去了,去那里坐坐。”
浩轩生怕两人继续拌嘴下去,立刻接过阿碧手中的托盘,对阿碧使了一个眼神,亲自将盘中糕点递给自己母亲一块,再递给花容和流年一块,再一一传了下去。
阿碧很明白地端过茶杯,稳稳地走到玄老太太面前,施礼缓缓递上:“请老太太喝茶。”
玄老太太见她与之前那气质完全不同,不知道斯文了多少,也内敛了许多,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心里不禁叹道:始终还是有根基的,将军府家的小姐始终不同。这一想,玄老太太又联想到往事,便默然不做声,只拉着阿碧的手不语。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舍不得阿碧。
月姑奶奶在一旁瘪了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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