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偷偷侧过眼去看看南宫锦,很明显的,南宫锦对这个颠倒众生的女人没有什么兴趣,此刻正低头喝闷酒,相比那一群几乎馋到要流口水的男人们,倒是反衬鲜明。心下又觉得疑惑非常,再看看舞池中的美女,这样如迎面春风拂面的美态,若自己是一个男人,只怕也会动心吧!
再偷偷看南宫晟的脸色,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嘴唇勾出一抹微笑,至于眼睛里面有没有笑意,就看不清楚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表情,实在猜不到他心里是何感想。
忽然见到南宫晟也侧目看了看自己,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慕嫣然心下一个咯噔,忙低下头来,心口狂跳。原来南宫晟看似专注于歌舞的摸样,实则是在留心周围,刚刚那一个照面南宫晟发觉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或者他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实在是猜不透。
再抬起头时,慕嫣然已经不敢贸然的看南宫晟,用余光瞥了眼,他已经转过脸去重新观看舞蹈了,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曲舞毕,众人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刚刚的迷恋之中,竟然没有立即缓过神来。南宫晟嘴角慢慢显露笑意,说了声:“舞得好,有赏!”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称赞声纷纷传来。
忆柳低头踏着莲花步走到南宫晟的近前,慢慢弯腰下去福了福,悠然开口说道:“臣女谢王上赏赐。”
晗月公主趁机笑着走上前来握着忆柳的手站起来,笑道:“才几日不见的功夫,你的舞艺像是又精进了一般。”
忆柳低头柔顺含笑,道:“今日因为要在王上面前献舞,忆柳自然是不敢怠慢,只得苦练舞蹈,总算没有叫王上扫兴。”
晗月笑着望向南宫晟,“王上您听一听,这孩子多可人疼,将来一定会好好侍奉夫君,相夫教子的。”说着看了看南宫锦,南宫锦的脸色越发阴霾,跟忆柳面若春桃的羞涩摸样成截然对比。
慕嫣然暗暗惊叹,晗月公主分明是有十分把握的摸样,一定是事先琢磨透了南宫晟心思的,不然的话,南宫晟要是予以驳回,那她可就颜面尽失了。
可是看看忆柳和南宫锦两个人,虽然都是人中龙凤,可是无论怎么看,两个人都不那么搭调,丝毫没有夫妻像,晗月公主推荐忆柳又有什么目的呢?
只见朱岘歪斜着站起身子,扶着桌面才站稳了,对南宫晟拱手说道:“王上,忆柳郡主虽好,然而太子选妃关乎国本,应该慎重些才好,不妨多选择些名门闺秀,让太子从中挑选可好?”
朝中附和朱岘的大臣们纷纷点头议论,表示赞同。
晗月公主眉眼一挑,笑着转过头去,说道:“上卿大人果然是良苦用心,只是大人方才只说对了一半,太子选妃当然是关乎国本的,这是国事。正因为是这样,才要王上和群臣的同意才好,断断不能够因太子一时的喜好而决定。”
她转过头来,对南宫晟说道:“王兄,臣妹可有说错?”
过了一会,南宫晟才微微点头,道:“晗月你说的自然没有错。”
朱岘被当众反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身子摇摇欲晃几乎要站立不稳,看南宫晟似乎更加偏向晗月公主那一边,想要反驳都无从下手,只得暗自沉下气来观望。
南宫晟说完又转向南宫锦的方向看过去,笑道:“锦儿,你姑姑给你选的妃子可还满意?”
此刻没有谁比南宫锦的心情更为复杂的了,先是为了慕嫣然平白的欠了钰夫人一个人情,让她们多了几分干预自己的借口,偏偏慕嫣然还不那么领情,跟奇怪的是自己却怪她不起来。
此刻南宫锦多么希望父王给自己选的王妃是慕嫣然。
刚要答话,南宫晟却转过头去笑对朱岘说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锦儿能有这样的好王妃,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南宫晟是属意忆柳郡主的,那么南宫锦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刚刚还在观望的人此刻纷纷站起来分别朝朱岘和南宫锦涌来,抱拳祝贺声不绝于耳。
明伦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冷笑一声,也举起酒杯朝南宫锦走过来,笑道:“太子果然好福气,这忆柳郡主可是名满王都的,太子跟西驰国联姻,将来登上王位之后必定也能够像王上这样立下不世之功!”
南宫锦此刻头脑一片发蒙,丝毫不理会明伦的冷嘲热讽,只是抬头看了看没有一丝好感的忆柳,又看了看南宫晟似笑非笑的摸样,再看看慕嫣然那一脸明显的惊讶表情,只觉得自己快要给这些前来祝贺的人湮没了。
慕嫣然实在是想不透,南宫晟不可能看不出来钰夫人和晗月公主鼎力推荐忆柳绝不是为了巩固国本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谁都看的出来她们根本完全是出自私心,而且忆柳跟南宫锦两个人相配也实在别扭,南宫锦对这一门婚事也没有一丝喜悦,南宫晟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一会儿,慕嫣然便反应过来,嘲笑自己太过天真,这为太子选妃而绞尽脑汁的朝臣们,哪一个不是为了私心?又有谁是真正为太子考虑的?
今天的局面,南宫晟一定是反复权衡过的,选择忆柳做儿媳妇绝对不是偶然,可是他又是抱着怎么样的目的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突然想到,忆柳是西驰国郡主,当今的太后好像也是西驰国人,那么晗月公主也有西驰国血统,她要推荐忆柳郡主做太子妃很容易理解。只是南宫晟……
慕嫣然又冒着危险偷偷看了眼南宫晟,他面色如常,还是刚刚那一副表情,微笑面对群臣朝贺,扮演着慈父明君的形象。
实在是头疼的很!
慕嫣然隐隐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弄清楚的话,那么这深宫之内的秘密也就揭开冰山一角了。
不由得又看了看南宫锦,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叫人心疼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忆柳,此刻却不得不认命,强颜欢笑的周旋前来道贺的群臣,因为南宫晟金口已开,不容再做争议了,朱岘虽然沮丧,看样子也是接受了。
挺同情南宫锦的,朋友一场,慕嫣然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安慰他才是。
本来只是普通的节日庆典,因为确定了太子妃的人选,而变得热闹起来,歌舞声乐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尽力挤出一副欢乐的表情,而南宫锦则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被拨来弄去,茫然的举杯喝酒。
钰夫人和晗月公主更是一脸得意,这门婚事得以这么快促成,显然是她们的意外之喜,只待大婚之后,太子就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席间慕嫣然右前方的妃嫔离席出去透透气,这下慕嫣然和南宫晟几乎隔空而对了,她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只好不断的侧身跟身旁的薛美人闲聊,以期望尽量避开南宫晟的视线范围之内。
薛美人是这深宫中品级低的末等宫嫔,终年不见君王面,听说她膝下尚有一个未及笄的小公主,也没有论封。她倒是比较随和,两人相谈甚欢。
丝竹管弦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慕嫣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玉芙殿的路上正值皓月当空,月明星稀,不由得又想起那支悠长婉转的笛音。
忆柳郡主,她能解其中意吗?
慕嫣然望月叹气,自己的事情还无从着手呢,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即便是南宫锦真的不喜欢忆柳郡主,他是太子,当然想纳多少姬妾都行,哪还能够轮的上自己操心。
第二天一早,慕嫣然才梳洗完毕,明月宫的宫女便过来邀请,慕嫣然想着谦和夫人应该是为着昨日定下太子正妃的事情心有不满,因为前段时间才听她说过打算推荐京兆尹家的千金给太子的。忙换上一件素雅的衣衫,薄施粉黛便踏上了轿冕。
到了明月宫门口,慕嫣然却发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宫门口的轿冕只有自己的一顶。谦和夫人素来爱热闹,平常奉命来陪伴谦和夫人的总是三拥五簇,前后一大帮子人,难道谦和夫人今日只邀请了自己一人吗?
不敢停留太久,忙由晴绵扶着上了台阶立在门口等候通传。
进到内室的时候,发现谦和夫人正由婢女服侍着挽发髻,心下更觉得奇怪了,谦和夫人最注重形象,宁愿让嫔妃们多等候也要整理好妆容才出来相见,这样只上了一半妆的样子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谦和夫人透过铜镜看到慕嫣然微微诧异的摸样,轻轻的说了声,“你来了?”听她的声音像是有些微微沙哑,一定是昨日饮酒过多,又没有睡好的缘故。
慕嫣然俯首福了福,淸了清嗓子,道:“嫣然给夫人请安。”
“赐坐吧。”
马上有小宫女抱着小杌子放在慕嫣然的面前,慕嫣然道谢后便了坐上去。
谦和夫人闭眼轻轻抬起纤纤素手,帮她梳头发的柔慧便会意放下梳子,低头后退一步。谦和夫人起身转过来,慕嫣然也忙起身相迎,同柔慧一起扶着谦和夫人坐到窗台边的榻上,一边的檀木高架椅上盛放的凤仙花格外的鲜艳,衬得没有化好妆的谦和夫人越发的容貌暗淡。
原来爱美如她,也会有这样疲色示人的一面看样子谦和夫人今日心情却是欠佳,慕嫣然深吸一口气,一会不管夫人说什么都要格外的留神。
谦和夫人随意拿起案牍上一把折扇徐徐展开,上面的仕女图栩栩如生,而谦和夫人看了之后眉头似乎蹙的越发紧了,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嫣然,你知道我这么急叫你来所谓何事吗?”
慕嫣然虽然能够隐约猜出个大概,但是在谦和夫人面前还是不宜表现的过于机灵,便低头含蓄的说道:“嫣然愚钝,且不敢擅自揣测夫人心意。”
谦和夫人似乎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放下折扇,伸手过来拉慕嫣然坐到自己的身边,这倒叫慕嫣然受宠若惊,隐隐的感觉到今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果然,就见谦和夫人满脸微笑,歪着头仔细端详慕嫣然,“在王宫里面呆了这么几个月,人倒是出落的越发可人了。”
这话说的好像慕嫣然这穷乡僻壤来的姑娘,只有在明昱国这样富饶的地界才能够养的容光焕发一样。
心里虽然反感,面上还是淡笑着说:“夫人过奖了,嫣然在夫人面前不敢自言美貌。”
谦和夫人自是会心一笑,这些日子相处来,慕嫣然总是温良恭顺的摸样,话又不多,生得又好,跟平时围绕在身边的那些嫔妃相比起来,那气质是明显高出许多。
原本还担心慕嫣然受制于自己会露出不甘的样子来,这阵子观察却发现自己是多心了。
她笑着说道:“你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但见到王上的机会却是不多,姐姐我思索着,你这样的好摸样不能够白白的虚度过去。”
慕嫣然心下一惊,谦和夫人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忙张口说道:“嫣然笨拙,先前已经惹恼了王上,只求能够伺候好夫人便心愿足矣。”
这话很符合谦和夫人的心意,她正是看出了慕嫣然并没有争宠的野心,才敢放心引荐的。眼看太子就要给钰夫人她们拉过去,如果再不培植些人才巩固宫中地位,只怕将来要转而去看钰夫人的脸色。
谦和夫人自信满满的笑道:“这个你自然放心,姐姐既然打算将你引荐给王上,就自会帮你筹谋。”她看慕嫣然如惊弓之鸟的摸样,就不难猜到她先前给王上留下的印象,若能够就此在后宫翻身,只怕她会终身感激涕零。
语气又和缓了些,“你看看这宫里的红颜有多少是因为常年见不到王上,独自枯萎老去的?有姐姐给你引荐,这是那些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机会,你别轻易错失掉了。”
慕嫣然一脸焦急,“可是……”
慕嫣然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柔慧捂嘴笑道:“夫人,您看公主到这个时候还推辞,看来公主的心里确实只有夫人一个人呢!”
这是在提醒慕嫣然,不要不识抬举。谦和夫人略微收敛了笑意,放开慕嫣然的手,已经有些微微不快了。
慕嫣然伺候谦和夫人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如果再反对她一定要生气,到时候不但没有如意,反倒会将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一夕打破,得罪了谦和夫人,后宫的日子就寸步难行了。
只得向沉默着,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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