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侍卫听了忙开口问道:“娘娘认识她?”
晴绵忙奔上前来,替慕嫣然回道:“娘娘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怪人,想是娘娘惊慌过度了,翡翠,快点来帮我搀扶娘娘回宫!”
翡翠听闻,虽然害怕,也忙应声走进,两个人奋力的搀起慕嫣然急忙转身。慕嫣然却仍回头看着地上的女人,面露凄楚之色。
晴绵加大的手中的力度,慕嫣然漠然举目望她,她小声说:“公主,先回去了再做计较。”
已经坐在了玉芙殿的床上,慕嫣然双臂绕膝,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的发抖,泪水涟涟的模样。晴绵心里也是十分骇然,不过是强自镇定着点燃了内室房间里面的熏香,又找来了两个小杯子,倒满了琼浆,递给慕嫣然一杯,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也喝了一口。
也许是喝的有些急,被呛到了,晴绵捂着嘴咳嗽起来,手中杯里的酒液也晃悠着溢出了许多,滴到地上叮咚作响。
慕嫣然呆呆的看着晴绵,茫然的说道:“你也看出来了,今日他们捉到的人正是秀雨,对不对?”
在说出“秀雨”这两个字的时候,慕嫣然眼中的泪水又滚滚而落,显然是对秀雨如今惨烈摸样的害怕。
“还没有走近的时候我便感觉到那声音好熟悉,像是已经听过千百遍的,当我见到那一双眼眸,便能够完全肯定是她了,不是已经打发她出宫了吗?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子?”
晴绵无言以对,只是满腹伤感的看着慕嫣然,说:“也许那个人不是秀雨也说不定,秀雨应该没有理由留在宫里这么长时间。”
慕嫣然横眉问道:“当日你有没有亲眼见到内侍局的人将秀雨赶出宫去?”
晴绵目瞪口呆,脸色惭愧的垂下头来,打碎了慕嫣然眼中唯一的一丝希望。她不由得沮丧道:“我就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一定是跟我有关系的,若不是我驱赶秀雨出宫,她又怎么会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
“公主!”晴绵哭道:“公主不要自责,当日是秀雨背叛公主在前,公主处罚她是合情合理的,如今即便她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也是不能够怪罪任何人的!”
慕嫣然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表情愁苦,“我怎么都想不透,秀雨怎么会变成女鬼了呢?”她肃拢容颜,定声说道:“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她,不然她的脸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她不断的被鞭子抽打,却只听到她不住的呼叫声,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会不会是已经不能够说话了?”
听慕嫣然这么一说,晴绵也反应过来,微微点头说道:“我们走到秀雨近前的时候,她分明是认出了我们,却也没有听她吐出半个字,公主这样猜想,实在是合情合理。”
“不行!我明天得去看她!”
晴绵抬头敢想要劝,却见到慕嫣然一脸坚定,心知她决定了的事情自己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只好默不作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慕嫣然和晴绵换上了素衣出门,昨夜命晴绵偷偷出门打听,知道在她们走后不久,秀雨就被那一群侍卫关入棘室,那是宫中女子犯了死罪才会关押的地方。
慕嫣然一夜未睡,思来想去只有在南宫晟下早朝之前赶紧去看看,要不然就很难再见上一面了。
照例又与守门的人周旋了一番,只说自己是否宫女,因为同在一起的姐妹犯了事被关进来,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又给了赏钱,守卫这才疑心重重的打开了门。晴绵谢过之后赶紧扶着慕嫣然走了进去。
里面昏昏暗暗的,狭窄潮湿,转角处只能够一次通过一人。扑面而来的酸腐恶臭仿佛叫人提前问道了死亡气息,晴绵扶着慕嫣然,在昏暗的灯光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动步子,两个人的神经极度紧张着,那情景像是慢慢的接近阴曹地府。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里面关押着的犯人都含糊不清的叫出声来,慕嫣然和晴绵两个人被这陡然的如地府幽灵一样的声音吓的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才分辨出这里叫嚷的大多都是女人,听那声音还极为年轻。
晴绵大着胆子叫了一声,“秀雨!”
没有人应,她这才反应过来秀雨已经不会说话,即便是听到了也不能够回应她了。不过晴绵这一开口倒是让自己抵消了大部分的恐惧,脚步也更加踏实下来。
又下了两节台阶,这才来到木栏做成的牢房外面,里面的人一见到两个姑娘出现在自己面前,都奋力的挤到牢房边缘,争先恐后的伸出手,妄想要抓住她们,让她们带自己出去。
慕嫣然倒吸一口凉气,扫了一眼这两旁的人,全部都是女人,虽然光线昏暗,女人们的脸上又都满是污秽,可是看那身形和五官,进来这里之前应该都是小家碧玉的摸样,随之轻叹了一声。好在两排牢房中间的走廊很宽,行走于走廊中间可以避免她们的手抓到自己。
目光不住的探寻每一间牢房,没有见到秀雨的踪迹,直到行走到最里面那一间,才见到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晴绵走过去扶着木栏往里面喊道:“秀雨!是你吗?”
那个女人身子明显的动弹了一下,将本来朝着墙壁的脸转了过来,果然一片血肉模糊,在这昏暗的囚室里依然感觉的到她脸上的恐怖摸样。
慕嫣然也走过去扶着栏杆,轻轻喊了一声,“秀雨,我来看你来了。”话一说出来,便已经泪如雨下了,秀雨如今这副摸样,真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
秀雨慢慢的以袖子拂面,身子微微颤抖,说不清是出于感动,还是愧疚。
慕嫣然又说道:“你爬过来一些,我看不到你。”
晴绵侧头看了看慕嫣然,显然是不同意她让秀雨挪步过来,敢想要说什么,却见到慕嫣然一脸冷光,便生生的将那些话咽下去了。
秀雨却恍若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方粉红色丝帕,用尽全力扔了过来,晴绵忙蹲下捡起摊开一看,上面绣着红梅瑞雪,秀雨的刺绣功夫堪称一绝,而这幅手帕是她最满意的一副绣品了。可是现在看来,这绣品上面满是污垢,隐约还有血迹斑驳,一向爱干净的秀雨应该很心疼吧!
她不禁又转过头举目望着秀雨,“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一定帮你办到!”秀雨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王上,并且间接害的两宫夫人禁足,已经是难以扭转乾坤了,现在能够为她做的,不过是尽量完成她的遗言而已。
慕嫣然心里十分明白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只得含泪看着秀雨,秀雨艰难的抬起手,轻轻的摇了摇,示意她们没有其他的要交待了。
晴绵便攥紧了手帕,对慕嫣然说:“公主,我们该离开了。”
慕嫣然仍扶着栏杆望着里面,秀雨苍白瘦弱的身影躺在里面,作为牡丹公主的贴身宫女,曾经也是风光过一时的,如今却要在这异国他乡如此凄凉的死去,而自己却没有能力来救她,不免觉得十分悲恸,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含泪默默相对。
晴绵用力的拉着慕嫣然的胳膊,好不容易才将她的手于栏杆拉开,在挪步的那一刹那,慕嫣然用已然颤抖的声音对秀雨喊道:“秀雨我走了!”
秀雨的身体仿佛动弹了一下,又安静下来。
一路小跑着回到玉芙殿之后,两个人赶紧换下素衣,洗掉了身上的霉味,这时初晨的阳光已经照射进来。
晴绵摊开那一方丝帕,放在慕嫣然的面前,说:“公主,要不要我先去把这丝帕清洗干净了再拿过来?”
慕嫣然摇摇头,看着满是污垢的丝帕说道:“先让我看看再说吧!”
熟悉的针脚,栩栩如生的红梅,这应该是那一日天降瑞雪之时,秀雨扶着自己跑到牡丹王宫御花园里面赏梅的时候悄悄印在脑海里,回去之后连夜绣成的吧!
突然,慕嫣然发现这上面有一行小字像是新绣上去的,跟那红梅雪景有些不协调,难不成这就是秀雨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
马上吩咐晴绵将这手帕洗净,好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一会,晴绵捧着已经洗好烘干的手帕走了进来,徐徐的摊开在慕嫣然的面前,只见到上面赫然绣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秀雨并不喜欢练书法,也很少在丝帕上绣字,就算绣,也只会绣上一两个字点缀一番,像这样洋洋洒洒绣上两排的几乎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她也应该知道,在这红梅雪景上绣这两排歪歪曲曲不算太美的字,一定是破坏了这整幅缎面的布局,颇有画蛇添足之嫌。
是什么原因让她在自己最看重的一副丝帕上加绣这些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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