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绵尴尬的笑了笑,摇头说:“公主如果觉得不方便那么就算了,奴婢也是随口一说,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见晴绵如此说,慕嫣然也打消了疑虑,说道:“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王上未必肯帮我们,说到底秀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钰夫人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便是王上知道了真相,秀雨沉冤昭雪的机会又能够有多少呢?”
晴绵似乎呆呆的看着慕嫣然,说:“公主,秀雨当初那么对待你,你如今却这样的帮助她。”
慕嫣然宛然一笑,说:“过去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而且秀雨也有了悔意,虽然她已经不能够说话了,可我心里明白,当日暗中协助我不去侍寝的人应该就是她。”
她想起那天夜里闹出的动静,后来柔慧也被吓了一个半死,“胡言乱语”的让两宫夫人撕破脸反目,这其中秀雨确实是功不可没,即便是秀雨曾经伤害过自己,好歹她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冲着这一点,自己也该为她做最后一点事情。
晴绵却似乎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慕嫣然不由得伸指轻点晴绵的眉心,反倒将她吓了一跳,她惶恐的问道:“公主刚刚是有事情交代奴婢吗?”
慕嫣然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魂不守舍的摸样?”
晴绵低头腼腆笑道:“多谢公主挂心,奴婢无碍。”
然后又问了一句,“公主,你真的要去跟王上说明一切吗?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在手,万一王上不相信的话,我们不是很被动吗?”
慕嫣然沉思片刻,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宸佑宫的时候你没有听到太子言辞闪烁,现在钰夫人在宫里制造谣言反污我,现在她还在禁足之中就将我弄得这样被动,若等到她解禁出宫之后,你以为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晴绵喃喃的说了句,“公主心肠真好,为了别人总是这样不遗余力。”
晚上慕嫣然睡觉时咳嗽了两声,觉得喉咙发痒,想必是连日来都不下雨,气候太干燥了。便坐起来想叫晴绵给自己拿一杯水来,可是一连叫了两声,都不见晴绵应答,想着她应该睡着了,就自己起身下床。
接着房间里幽暗的夜明珠光线,慕嫣然发现整个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顿时觉得十分奇怪,晴绵到哪里去了呢?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还不见晴绵,便到屏风处拿了披风正准备出门,见到翡翠点着蜡烛走了过来。
翡翠见到慕嫣然的时候屈膝道:“公主,奴婢方才好像听见公主的声音,特地起床过来看看。”翡翠的住房就在内殿的侧边,如果这边有比较大的声响那边是能够听的见的。慕嫣然暗暗点头,心里直夸这个丫头机警。
慕嫣然笑着说:“是我口渴想要喝水,对了,你知道晴绵去哪里了吗?”
翡翠正摇着头,却见到晴绵一脸慌张的小跑着过来,一见到慕嫣然和翡翠忙走过来说:“公主恕罪,奴婢刚刚出去小解,让公主受惊了。”
接着翡翠手上的烛火,慕嫣然见到晴绵额头上清晰的汗珠,这盛夏的夜晚热气还未见消散,如果身体剧烈波动,必定会惹上一身的汗。可是如果仅仅只是出去小解……
慕嫣然笑道:“受惊倒没有,只是醒来不见你觉得怪怪的,回来就好。”末了又对翡翠说道:“你先回去睡觉吧,辛苦了。”
翡翠答应着退下,慕嫣然又看了看晴绵,这才转身回房。
在云意殿外等候片刻,里面的内监就匆匆的跑出来对慕嫣然鞠躬道:“牡丹公主,王上有请。”眼神里是十分讨好的谄媚。
如今两宫夫人都被禁足,而慕嫣然却频频得到王上召见,后宫诸人看慕嫣然的眼神之中都凭空多出了几分和善的微笑。慕嫣然只是保持这得体的微笑,也不过分的去理会这些前来投诚或者还在观望的人,本本分分的规行矩步,不容自己有丝毫的差错。
南宫晟背着手在殿前来回踱步,慕嫣然和晴绵垂立在一边,神情不敢有半分松懈,等待着南宫晟随时的问话。
南宫晟停下脚步,问道:“那么依照你这样说,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就是钰夫人了?”
慕嫣然抬头看出了南宫晟眼中的怀疑,急忙跪了下来,晴绵也跟着跪下,头埋的低低的,不敢直视南宫晟。
慕嫣然坦然道:“王上,臣妾入宫不久,万万不敢攀诬钰夫人,可是有一阵子钰夫人对秀雨格外的照拂却是宫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当日臣妾在屏南桥落水,就是因为秀雨受了钰夫人的指使而有心陷害,秀雨承认之后臣妾一愤之下将秀雨驱赶出宫,然后紧接着就有人亲眼见到秀雨又被长乐宫的人驱赶出来,秀雨若不是心里有委屈,又何必要在临走之前还冒险去一趟长乐宫呢?”
宫里的宫女内监如果被主子厌弃要驱赶出宫,内侍局的人就会第一时间派人赶到宫室,监督这些犯了错误的宫人有没有夹带主子的东西偷出宫去,一般情况下所有的行动都会受到人的监视,直到出宫为止,而秀雨却再临走之前又去了一趟长乐宫,这确实是一个有力的疑点。
现在秀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慕嫣然便要尽一切的可能,放大一切的怀疑将矛头对准钰夫人,这样才有机会为秀雨沉冤昭雪,而这破釜沉舟式的指控也是慕嫣然唯一能够采取主动的地方,因为她清楚自己除了一条不能够算得上是证据的手绢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宫晟沉思片刻,薄唇轻启,似乎带着嘲笑的眼神说道:“你清楚诬告一品夫人的后果吗?”
慕嫣然抬头看了南宫晟一眼,知道他这是故意在给自己压力,方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南宫晟全部一字不落的听了下去,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她又在地上重新磕了一个头,垂目说道:“臣妾当然清楚,所以臣妾甘愿冒死,只为求公道二字。”
南宫晟笑道:“你说的只是你的推断,并不能够就此证明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钰夫人,叫我如何相信于你?”
听得出来,南宫晟的语气比刚刚和缓了一点,慕嫣然也稍稍放松的吁了一口气,又直视南宫晟的双眼,说:“臣妾想要见一见大王子,也许从他哪里能够找到答案。”
双眸中南宫晟方才的浅浅笑意慢慢隐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幅刀利一样的凝重表情,慕嫣然的心也跟着纠了起来,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南宫晟将痴傻的孩子养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来见,他似乎对这个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自己刚刚的请求是不是已经犯了南宫晟的忌讳?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告诉自己这些呀。
“他能够给你什么答案?”
过了许久,南宫晟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听那语气似乎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还为此咳嗽了两声。
慕嫣然想着反正也已经开口了,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她答道:“王上还记得臣妾之前给王上看的那一方手绢吗?那没有绣上去的‘离思’二字,臣妾推断这正是秀雨对大王子南宫离所表达的思念之情。”
晴绵在身后着急的不得了,偷偷看了好几次南宫晟的表情,深深觉得慕嫣然是在老虎的头上捉虱子,实在太过于冒险了,可是又不能够贸然的开口劝,着急的额头上的汗珠频频滴落到青石砖面上,散开成花蕊的形状。
南宫晟当然也注意到了晴绵的脸色,他忍住不对慕嫣然发怒的冲动,看着晴绵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是在担心我惩罚你们公主的言行无状吗?”
后宫嫔妃最注重言行举止,所有一颦一笑都要代表王室的尊贵,南宫晟说出“言行无状”这几个字来,就基本上已经推翻了刚刚慕嫣然所说的一切。
慕嫣然急道:“王上,臣妾刚刚说的一切属实,如果有半句假话任凭王上处罚。”
南宫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淡淡的吩咐殿外侍卫,“将牡丹公主拉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晴绵慌忙的在地上磕头求饶,慕嫣然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任由魁梧的侍卫破门而入,脚步沉重的走过来将自己架起拖走。心里只是想着秀雨临死前的惨状,那皮开肉绽的肌肤裸露在外,滋味一定很疼吧?可是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就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刹南宫晟扬手,身旁的内监忙呼唤侍卫退下,慕嫣然呆呆的转身,不解的看着南宫晟。
南宫晟笑道:“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不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吗?还曾背叛过你,也值得你为她以身犯险?”
慕嫣然头脑发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功夫去细细琢磨南宫晟话中的意味,脱口而出道:“秀雨临死之前臣妾去看了一眼,臣妾相信她是有莫大冤屈的,而且依照臣妾对她的了解,刚才的推断完全合情合理。”
南宫晟笑着说:“你倒是有情有义。”
慕嫣然低头道:“臣妾不敢当。”
南宫晟转过身去,慢步回到御座上坐了下来,身边的内监忙伸手将案牍上的茶杯递上去,只见南宫晟笑道:“我只是觉得这样鞭打会可惜了这一幅花容月貌,在我想着要怎么处罚你之前,你还是先看看这个。”
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奏折横空扔到地上,奏折在空中散开,落下去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内页上的墨迹。慕嫣然慢慢走上前去蹲了下来,心里虽然奇怪,还是伸手过去要将奏折捡起,手还未触及到奏折上的缎面,里面的字已经让慕嫣然触目惊心了。
这是一份边关大将发来的加急密报,上面说的是牡丹国最近在明昱国兴兵作乱的事情。
早就明白王兄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前脚将自己送到明昱国为人质,后脚就兴兵来攻打,竟然完全不顾及半分兄妹之情!
心中惶恐不安,抬头看南宫晟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心虚。
这密报一定是一早就送到王宫里的,而南宫晟直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刚刚还听自己说了那么多为秀雨伸冤的话,他可真有耐心。
钰夫人的哥哥是手握重兵的权臣,眼下边关战火不断,而自己这个时候挺身向钰夫人发难,很难不叫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说不定南宫晟还会以为这是我和王兄里应外合的一出好戏。
“不管你是出自什么原因,你诬陷当朝夫人这罪名可是坐实了的,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南宫晟将这个难题抛给自己,是在给一个最后解释的机会吗?
“王上,臣妾今日来只是为秀雨,至于哥哥最近如何臣妾一概不知,如果王上不相信的话,随时可以将臣妾处死,臣妾绝无怨言。”
似乎已经觉得生还无望,慕嫣然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判决。
南宫晟肃容道:“好,那么我就杀了你祭旗,来安抚我边关将士的亡魂!”
晴绵惊恐的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又不敢大声的叫嚷,不住的看南宫晟和慕嫣然,双方都不像是在玩笑。
慕嫣然漠然叩首,“慕嫣然谢王上成全。”
终于得以解脱了,身为牡丹公主,这是最终的宿命,一早就已经想通了,真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懒得去害怕了。
在一阵拉扯之中,慕嫣然被关在一处四面昏暗的房间内,晴绵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那两个侍卫粗暴的将慕嫣然推到地上之后就关门出去,这冰冷的地面,还有房间内浓重的灰尘味道,都让慕嫣然有十分的理由相信自己确实死期不远。
她摸索着站起身来,想要找一个凳子之类的东西坐下来,一会被人抓出去的时候,也该保持一国公主应该有的仪态。
只是这样的死法未免太冤了一些,慕寒凌将来也一定会为自己的好大喜功而付出代价的,只是可惜了两国无辜的百姓。
许久没有听见一丝动静,慕嫣然慢慢收回思绪,不由得开始留心这将她禁锢的屋子。
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若是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看,虽然不回头,也必定能够感受得到,特别是在黑暗中,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也更加惊心。
一时间,她感觉一阵阴蛰将自己包围,不由得猛的回头。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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