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靠近,马车亦停了下来,一袭白衣,从那马车中出来。微光之下,墨色锦缎,悠悠从马车中出来,眼眸中尽是焦急。
阿娇忙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沉沉道:“皇后今日去了北宫。”
素衣女子眼中几许惊讶,他,她的行踪,全然在他的掌控中。可纵使去了北宫又如何,大约,他同她讲过些什么,他早就忘了罢。
诚然阿娇并不愿让刘彻知晓,却是让他一眼便看透。许是从他的神色中隐约瞧出了些什么。将那些个宫人皆遣了下去,冷色看着她道:“将那锦帛交给朕。”
本能的往后退了退,阿娇是迷茫的,隐约觉哪里不对劲。今日出了北宫,她便将锦帛一直带在身上的,此刻那锦帛就在素色衣袖中。
猛的将女子拉到身旁,夜色中,轻抬起她的右手。恍然间,她觉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他,不,是像极了从前的他。心中一笑,大约是她看错了罢。
素色锦帛随着宽广的袖口滑落,女子还未来得及抓住,便让男子夺了去。微光下,她往着他冷若冰霜的面孔,伸手道:“还给我!”
微微火光,素色锦帛随即融入,轻飘在地上。她始终不曾明白,他说,她是可以唤回他的,可那锦帛是她唯一的希望,亦或许不过是寄托罢了。
眼眸中一惊,一行清泪,纤纤玉手,生生的便朝着那烧得正大好的锦帛。她不晓得,他为何要如此,只觉,她的希望没有了。
帝王一脸震惊,一把将女子的手抓起,怒道:“你在作甚!烧了便烧了,你不要命了么?”
一瞬间,那锦帛便化作灰烬。抬眸,望着眼前的男子,他还是在意她的。紧抿着唇,只泪痕满脸的望着他,眼眸中几许疑惑,他方才说,她不要命了么?
她怎的就不要命了,从前明明是他同她说,她可以唤回原本的他,如今,却是他亲手毁了他给的希望。正欲开口,他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抱得那么紧,好似下一刻她便会消失一般。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只想你好好的,只想你好好的活着便是。”
原以为,又是一场吵闹的,许比以往更胜,却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的境况。只轻拍了拍他的背,柔柔道:“阿彻,你怎么了?”
“对不起,阿娇,我真的不晓得,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原本不想如此的。我只是,只想你好好的活着,活着便好。”声音中满是痛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素日里的他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好似从来不曾怕过什么,这一刻却好似一个孩子一般,紧抱着她道:“我真的害怕,我不晓得以后的我,还会变成什么样,阿娇,你明白么?”
刘彻,对阿娇而言,许他真是是她的一切。纵使他屡次那般伤了她,可她却是见不得他如此的。轻抚着他道:“阿彻,我永远都在你身边,若是害怕了,便抱着我,我永远都在。”
从前她若是害怕了,他便会陪着她,尽管那时她总欺负他。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如此,纵使被伤得再深,若他回眸柔情,便能泥潭深陷。
天寒地冻,只需相互拥着,也许就不那么冷了。阿娇终究是没能明白刘彻为何会如此,她只晓得,他是需要的她的,他说,他害怕。在那寒夜中,他抱着她,她想,如此便好。他若是需要她,她便不会离去。
阿娇,就是如此的痴女子,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再不会爱上第二个人。
夜色中,她却久不能寐,低眸看着身侧的帝王,轻抚过那俊朗的脸孔道:“阿彻,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放心,我永远都在你身旁,永远都是你的阿娇,我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低眸,眼中尽是柔情,温柔道:“我多么希望,你永远,永远都是我的阿彻,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每每瞧见你对旁的女子柔情,我总那么妒忌,我以为,我是可以忍的,可是我却没能忍住。若是我能为你诞下子嗣,是不是,是不是你就不再宠幸其他女子了。”
微微有些自嘲道:“阿彻,我的夫君,却也是大汉的帝王,大汉的帝王怎能没有子嗣呢!是啊,我不能太自私的,我再不能有孩子,你怎么可以没有孩子呢?可是我好害怕,害怕明日你便不再是阿彻,只是刘彻,只是一心得天下的刘彻。”
明日会如何,她不知晓,亦猜不到,明日的阿彻会如何,她依旧看不到。
侧身躺下,轻靠在他怀中,今夜,该是不会被噩梦惊醒的。刘彻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的搂住女子,有她在,他总觉那么安心。
只是,如今他也不知怎么了,微微睁开双眼,她以为他睡了,他却一直听着。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来不曾同他说过这些交心的话。转念一想,他好似从来不曾给过她机会的。他却也是害怕的,连他自己也不晓得,明日,他究竟又会变成哪般模样,为了这帝位,他到底是去了多少。
而如今,却再不能回头了。方才得知她取了锦帛,他便生怕她有个万一,宁愿如此,亦不愿她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只是想她好好的,想她好好的活着便是。
帝王皆多疑,这就是他不信任她的缘故么?越是在乎,却将对方伤得越深。
年少之时,为了这帝王,他不惜将那刘荣逼上绝路,只因他看来,温文如玉的刘荣终究是威胁,亦是他心中的刺。刘荣,如今他依旧是记得那一年,那白衣少年眼中的绝望。许是未曾想过,年少之时总跟着他唤他荣哥哥的彘儿如今竟是如此可怕。
刘荣那时是那么绝望,刘彻如今还记得,那一刻,他的心中亦是有些抽痛的。大哥,下辈子,莫要再投帝王家。年幼之时,刘彻并不受宠,见了那些个稀有的宝贝,自也是喜欢得紧的。刘荣性子好,亦疼爱这年幼的胞弟,时常从北宫偷偷顺些出来拿给刘彻。
微微闭上眼,心中有太多的无奈。阿娇,这样的我,你还会爱么?有些秘密,我想藏一辈子。有些事,你最好是一辈子都莫要知晓。
冰寒的夜里,总要有个人在身旁才觉暖和,多少亦是安心的。
红尘之事,从来没有人真正看透过。匆匆又是一月,丹阳城一代连飘了七日的大雪,丹阳素来是暖和得很的,纵使是寒冬里,亦从来未曾这般过。
这大雪实在来得奇怪了些,如今因这天寒地冻,如此一来,丹阳城让那大雪埋得宛若一座死城。近日里,已有百姓因挨不住的冻,丧了性命。
近几日,竟朝着整个丹阳郡肆意蔓延,如此下去,怕是整个大汉皆要被那大雪掩埋。
宣室殿的君王这几日皆是忧心忡忡,丹阳此次怕是要遭了大劫了,如此一来,必然亦是大汉的一场劫难。
须知丹阳郡长此以来皆是大汉繁荣之地,其繁荣与长安城是不相上下,此一劫,大汉可谓是元气大伤。刘彻自然是闹心得很。
如今正值战乱,边境屡遭匈奴来犯,李敢叔侄虽是猛将,却也是血肉之躯。终究是抵不住饥寒的,如今丹阳郡又遭了如此大街,此次一战,怕是玄乎得很的。
宣室殿中,帝王面带忧色,抬眸看向一旁同是忧心忡忡的是素衣男子道:“韩大人,依你看,这丹阳郡大雪七日是否有蹊跷。”
韩嫣身负灵力都能,还有什么不能的,刘彻自然觉丹阳城大雪七日事有蹊跷,要知丹阳郡一代素来是暖和得很的,丹阳城更是暖和得紧,更莫要说大雪连连七日了。
素衣男子眉间紧蹙,默了半响之后,才忧忧开口道:“依微臣看,恐是要亲自去丹阳郡才能知晓实情,要知丹阳郡一代素来是暖和得很,从来不曾如此过,微臣只是怀疑,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墨色锦缎,眼眸中忧忧不已,战场上赢容易,可与天灾相抵抗,却是十分不容易。丹阳郡的生死可谓是同大汉命脉紧密相连的。
丹阳郡大雪来的怪异,刘彻自然是猜到了几分的,只是究竟是如何,却也不能全然知晓。如今唯有派了人去瞧个究竟,可望眼朝中,除去韩嫣,还真真是无人通晓那些个灵力道术了。
如此,刘彻倒也犯难了,如今朝政内外不知多少人看着他,皆想看着他狠狠的从那高处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若是此时将身边的亲信派了去,怕是要让那些个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趁的。
帝王出巡从来都是再三思量,帝王之羽翼亦是如此。韩嫣自是知晓刘彻的难处的,诚然如此,却也是别无他法了。如今大雪亦飘数日,已在蔓延整个丹阳郡,长此下去,定然是要蔓延整个大汉的。
韩嫣抬眸看了看忧忧之色的帝王,诚诚道:“陛下,如今唯有派微臣暗中前去丹阳郡,若不然,莫说是丹阳郡了,怕是整个大汉亦是要大祸临头的。”
刘彻似在深思,无奈道:“唯有如此了,如今前去,可要小心些才好,切记,万莫要打草惊蛇。”
素衣男子微微一笑道:“陛下,可莫要忘了,这些个事,微臣可是比您要更胜的。”却也是更胜,刘彻纵然是知晓些,也不过是知晓罢了。就是获了至宝江山珏,亦不能随意启用,若是不甚,赔上的岂是性命。
夜色渐袭,椒房殿中,玄衣女子望着窗外夜空,眼中几许悲伤,如今,她连出汉宫都出不去,更莫要说是寻她姐姐了。她心中是透彻的,如今,她唯一是依靠便是卫青,可她,却没有办法去面对他。作为细作,她欺骗过多少人,可笑的是,最厌恨的却也是旁人的欺骗。
对于阿娇,素素多少亦是有几分感情的,一个细作,一个杀手,怎么可以有感情,冷然一笑,如今她不过就是受控于人的普通女子罢了。她从来不曾去爱过,亦不敢去爱,许是看得太多,如今却也怕了。
床榻上,女子紧闭着双眼,猛的惊醒,这般寒冷的天儿,她竟吓得一身的汗水。阿娇轻抚了抚额间汗水,那个噩梦,如今是越发的频繁了。这一回,与从前是有所不同,可阿娇却隐约觉这其中定然是紧密相连的。
那是一出山谷间,大雪纷飞,女子一身朱色站在大雪中,手握长剑。
朦胧中,阿娇只看得到那女子的背影。大雪中,寒风轻抚过女子的发丝,远处一名男子步步向着女子逼近,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是一名将军。长剑直袭女子,朱衫女子只站在那雪中,一动也不动,好似就等着男子的剑刺向她一般。下一刻,阿娇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寒冬的天儿总是比素日里暗些,清早依旧好似傍晚时分,大约要过些时辰才得以大亮罢。
“皇后娘娘,卫夫人在殿外求见。”将将着衣,紫卿便从外面进来道。
阿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淡淡道:“呃,让她先等上一会儿。”卫子夫,此刻来椒房殿作甚,如今这天儿还未亮,苍穹蒙蒙,亦不知是什么事,这般急着赶来。
椒房殿前殿,紫衫女子一脸的焦急,眼眸间层层雾水。见了款款而来的紫衣女子,竟急得连礼数也忘了,梨花带雨道:“姐姐,你可要救救笙儿!笙儿!笙儿她就快没命了!”只拉着素衣女子,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静从容。
素衣女子眼中一惊:“子夫!笙儿怎的了!你先别急,慢慢说。”刘笙,刘彻的长女,如今还未满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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