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苑中，高挑的宫灯透着晦暗的殷红，福夫人一声尖叫闷回喉中，接着粗重的廷杖落在她丰满妖娆的身体上……

　　赫连若水冷酷的看着福夫人无用的挣扎，直到血水染红她身上的衣衫、地上的青砖，才眼神幽幽暗暗、声音中带了一丝叹息道：“上苍虽有好生之德，可依然无法赦免你这种心思歹毒之人。”

　　“唔……”福夫人已经气若游丝，可是恶毒的眼神依然死死地盯着赫连若水。

　　“你兄食朝廷俸禄不思忠君报国，反随龙伽独叛乱，兵败后自戕。而你不分是非曲直对孤更是怀恨在心，竟暗中勾结环正，偷召你侄子进宫，屡屡加害于孤。孤都念在你怀有王兄血脉数次放过于你，可没想到你为了嫁祸于孤，竟敢毒害王嗣，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福夫人头一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赫连若水眼睛略眯，嘴角一勾：“似你这等违逆国法，种种行为耸人听闻，令人发指之人，孤就是拼却留下一个残暴的名声，也不得不除去你，永绝王室的后患！”

　　“殿下，王子之毒已解。”和悌走到赫连若水的身后轻声说道。

　　赫连若水看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赫连凉亦温声道：“王兄，既然王子所中之毒已解，就让大家都跪安吧？”

　　众人不自觉的微一敛身，愈加恭敬、惊惧三分。

　　“来人传旨，福夫人身染恶疾暴毙，所生之子抱与华夫人抚养。”赫连凉亦吩咐完，又冷冷地说道：“都跪安吧。”

　　“臣等告退。”

　　“臣妾告退。”

　　三位夫人和御医、两位下大夫听到了赫连凉亦的话急忙逃也似的退出了福华苑。

　　赫连若水笑看着赫连凉亦：“王兄，我们也一起回去吧。”

　　“好。”

　　福夫人早已死去多时，赫连若水的靴底踩过地上血水，留下几个带着斑斑血迹的鞋印，一路直通福华苑的门。

　　同样是杀人的手段，唯有赫连若水的做法令人惧。究其根由，不过四个字：正大光明。

　　你们以为没了兵权的凰王就是一个只会种花的菩萨吗？真是笑话！若没有几分本事，赫连若水如何坐得稳这凰王之位。

　　虽说福夫人犯了忌讳，不过那毕竟是王上的夫人，王子的亲娘，说杖毙就杖毙，赫连若水这份狠辣又着实震慑了一批人。得罪菩萨，菩萨慈悲为怀，不跟你计较。你得罪金刚试试，不生吞了你。这其中就包括那位误信了谣传的御医，他回家后连着半个月没睡好觉，闭眼就是自己被杖毙的恶梦。

　　“若儿，很喜欢苍儿吗？”赫连凉亦淡淡问道。

　　赫连若水浅笑：“王兄为何如此问？只因臣想救他吗？如果臣说，臣之所以救他是因为他是王兄的孩儿，或者说他是我王室的血脉。不知王兄你想要哪种答案？”不待赫连凉亦回答，她继续说道：“其实哪种都不是，臣救他，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一条小生命在臣的面前死去。”

　　“若儿，你真是太善良了。”赫连凉亦摇摇头与她并肩向外走。

　　“善良，臣吗？”赫连若水黯然的一笑：“一个双手粘满鲜血的人，又何来的善良。”

　　“她曾多次加害于你，为何若儿不告诉寡人？难道寡人不值得你信任吗？”赫连凉亦抱怨地说道。

　　“王兄每日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臣妹尚能解决。”赫连若水看着赫连凉亦似是有些失意的面孔温声道。

　　“若儿总是这样心慈手软，才给了她可趁之机。”赫连凉亦不赞同道。

　　“呵呵，所以王兄才要置她于死地吗？”赫连若水冷笑，她又怎会不明白赫连凉亦的借刀杀人。

　　“若儿认为她不该死吗？”赫连凉亦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怒气。

　　“如果王兄说的是岱山之行，起头的不也是王兄吗？”赫连若水的脸上不动声色，平静如初。

　　“若儿心里依然在怨我吗？”赫连凉亦的神色不免有些黯然：“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只是希望我们两个能长相厮守。”

　　王兄，你猜我信吗？赫连若水心里冷笑着，可是脸上依旧温和平淡：“王兄，赫连若水从未恨过、也从未怨过你。”

　　“若儿——”赫连凉亦含情脉脉地握着她的手。

　　夜色稍逝，寒冷的天空泛起了灰白的曙光，漂浮着淡淡的薄云。赫连若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暖轿旁，站在暖轿前看着远处的天空。还是算了，就算自己为那个逝去的赫连若水来作答吧，毕竟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想当初不管赫连凉亦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没有他的命令，环梅又怎会对赫连若水下手；如果环梅没有下手，那被福夫人多下了一味毒的匕首又怎会发挥作用；如果匕首没有发挥作用，赫连若水就不会死，自己又怎会在此，难道这一切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若儿——”赫连凉亦的声音唤回了赫连若水飘远的思绪，她回过头看着晨曦下的那个人，黑色的王袍越发显得他削瘦，如此肃穆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显得如此柔和协调。

　　“王兄，是要上朝了吗？请恕臣妹今日要偷懒罢朝了。”晨光下赫连若水的银发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她的脸上带着疲倦抱歉的浅笑。

　　“若儿也累了一夜，今日的早朝就免了罢。”赫连凉亦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斗篷上的风帽替她戴好。

　　“王兄，春官署已呈报上今年选秀名单，臣因冬狩事物繁忙便将此事交于华夫人协理，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寡人并不想再选秀，寡人只要若儿就够了！”赫连凉亦原本温和的脸上写满了焦躁。

　　“您何必如此执着？”看着那张熟悉充满了柔情似水的脸，赫连若水的心竟起了一丝的柔软，就连早就下定的决心竟也有些摇摆不定了，她的脸上是怅然：“如今北朝已是太平盛世，王兄真的还需要臣吗？”

　　“当然。若儿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赫连凉亦将赫连若水紧紧抱着怀中，在她耳边说道：“若儿，做我的王后吧。”

　　“王兄，那是不可能的。”赫连若水稍稍推开他一些。

　　“有何不可？”

　　“臣要的王兄您给不起？”赫连若水似是调笑地看着赫连凉亦。

　　“噢？寡人倒想听听若儿想要什么是寡人给不起的。莫不是若儿想要这北朝的江山？”赫连凉亦神情似是认真地说着：“那王兄也会拱手相让。”

　　“呵呵。臣要这江山做什么？王兄难道是想做王夫不成？”赫连若水轻笑着：“我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代一双人。”

　　“这又有何难。”

　　“是啊，简单的很。”赫连若水看着光影中的福华苑自嘲地笑道：“不过是说起来简单罢了。”

　　“若儿，难道你一直介意的是她们吗？”赫连凉亦的眼神认真起来：“只要若儿高兴，寡人可以立即遣散她们。”

　　“没有了她们还会有别人的。”赫连若水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同样认真地看着赫连凉亦：“凉哥哥，何必非若儿不可能呢？”

　　“因为我爱的只有若儿。”

　　“爱吗？”赫连若水退出了赫连凉亦的怀抱淡淡地说道：“这王宫中除了阴谋权势，可还会有别的情感？”

　　赫连凉亦看着自己停在空气中的手不由苦笑：“若儿，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有人说过，男人的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的坚贞是因为受到的诱惑太少。”赫连若水看着那张黯然痛苦的脸心不由的揪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初升的太阳：“凉哥哥，臣倦了、也累了，再也玩不起这种游戏了。请您，还是放过臣吧！”

　　“若儿难道就非他不可吗？”看着那娇小的背影，赫连凉亦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上，请允许臣先告退。”赫连若水迎着朝阳的脸上有着一丝阴郁，顾不得君前失仪转身逃也似地上了暖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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