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大臣们发现王上变了。

　　不单是近臣有如此感触，只要是今日上朝的官员，现在都存了三分谨慎小心。

　　当初，王上温煦儒雅含笑坐在丹墀的宝椅上，听着他们畅所欲言，他们自然能够畅所欲言。

　　如今，王上总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喜怒，反常即妖啊，自觉不要惹祸上身的都自发闭嘴。

　　先是负责选秀的春官署除大宗伯吉泰胜和他的学生李维外，都被王上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处廷杖二十，再就是冬官署，从大司寇段启到下士十四人，因坤德殿改建梧桐殿一事拖延不利被扣了半年的月俸。

　　能做官的都是聪明人，他们清楚这次选秀是触了王上的逆鳞，王上那是拿祖宗家法定下的选秀没辙，可是他可以拿负责选秀春官署和华夫人的爹段启撒筏子啊。

　　明明知道王上存心故意找茬，可哪个又真敢不要命的直谏他们没错，连吉泰胜和段启都闭口不言低头领罚了，谁还去当这出头儿的椽子。

　　看着丹墀下装鹌鹑的臣子们，赫连凉亦终于觉得自己治愈了。至于所有大臣们会如何想，对不住了，他现在都混到被人强行拉去配对了，管不了太多，他得先自个儿开心，至于总想往他后宫塞人影响他和自家若儿相亲相爱的人，那且自求多福吧。

　　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事到此处，赫连凉亦终于痛快了。

　　虽然他的痛快是建立在许多人不痛快的基础上，甚至填进去几十人的脸面，也让所有的人都明白那个好性的王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别以为你们私下的那些个心思能瞒得过他，毕竟在这宫里，连人心都是冷的，有谁是真正的无辜呢？

　　谁生？谁死？那都是他的一句话，你们还是安分守已吧！

　　于飞宫前殿内。

　　“竟有这种事？”赫连若水的脸上全是惊奇看着眼前的吉泰胜和李维：“吉卿怎么不早报知于孤，春官署的几位大人的才干，便是孤也是认可的。和悌，传御医正去给几位大人诊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自孤的私库里出。”

　　“这梧桐殿改建因与选秀日期相左，孤才会同意段大人延期的。只因冬狩、选秀等事孤忘记上禀王上了，竟然让冬官署遭此无妄之灾，全是孤之过。”赫连若水甚是懊恼，抬头吩咐道：“来人，速将王上所赐梅子酒送去冬官署，聊表孤的歉意。再将白蛮进献的锦缎十匹赐予华夫人，以慰其此次选秀之劳苦。”

　　一旁的宫侍躬身道：“遵旨。”

　　要说赫连若水，手段凌厉时人人畏惧，可她对人好起来，那也是事事周全。

　　赫连若水此番吩咐下去，吉泰胜心悦诚服的赞道：“几位大人若知道殿下如此关心于他们，定会受宠若惊的。”他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手下得赫连若水肯定高兴，是赫连若水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是个大臣就喜欢。

　　对于吉泰胜的赞美赫连若水到是坦然受之。

　　吉泰胜和李维奉上了十六人的画像，回禀此次选秀评定之事。

　　“殿下，按规矩，王上应该有一位王后，四位夫人，余下美人随意。”吉泰胜一张四方脸，正气凛然：“此次因王上要选秀，四品以上官员家，未曾婚配正当妙龄的女孩儿皆已奉上画像。按规矩，由春官署选出十六人，再由王后定出八人，最后由王上亲自从中选出四位。恭请殿下定出八人人选。”

　　吉泰胜真的非常重规矩，一席话强调两遍规矩。吉泰胜并不是赫连氏宗族直系亲属，只是旁支的一个外戚，于理并不应官居春官署大宗伯，掌管着王室的太庙和祭祀，只因他为人严肃重规矩，才被先王青睐位居小宗伯中大夫。他算是铁杆的【凉亦&若水】党，赫连凉亦登基后不久便被升至大宗伯。

　　事实上，这次的选秀他原本和赫连凉亦一样，想以王后薨逝未过一年取消的，怎奈朝中大臣们频频上书催选，他和李维商量要想不被王上怒火波及，只有让凰王殿下亲自过问。

　　赫连若水坐姿端正并未看御案上的画像，脸上虽带着浅笑，可规矩味儿十足道：“王上选秀的规矩乃是祖宗定下的，既是家法更是国法，焉有孤做主的。王后不在了，就应先请王上阅过，一切悉由王上做主方为正理。”

　　吉泰胜和李维顿时激动加欣慰：“殿下如此知礼，真乃苍生的福份。”

　　“莫要如此赞我，”赫连若水谦逊道：“孤也不过是依礼行事罢了。倒是吉卿与李卿，此次这样忙碌费心让孤与王上深感欣慰。”

　　“臣愧不敢担。”二人急忙躬身道。

　　“其实，你们前日回禀的事情孤已经知道了。虽说段氏一族女子皆品貌出众，可是如果八人占四，实有后宫独大之嫌，孤认为不妥，这才命留中一人，卿等以为如何？”赫连若水神色温润道。

　　“殿下所言甚是，是臣等考虑不周，万望殿下恕罪。”吉泰胜、李维满心满意全都是凰王是对的，即使不对也请参照第一条，这也是为什么早上春官署都被廷杖而唯独他和李维没挨打的原因。

　　“你们能了解孤的苦心便好。”不管赫连若水的本意如何，可是听到这句话，心里仍然无比舒泰，“过了青春节便是王族宗室子弟的评审考试，李卿是这次主评官，可要安排妥当。王上向来最看重人才选拔这块儿，你们莫在因选秀的事耽搁了。圣人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的心要多放在百姓身上，只要百姓好了，王上与孤再没有不欢喜的。”

　　吉泰胜和李维几乎要热泪迎眶了，如此圣德贤明的凰王要是能做王后，那才是社稷福祉。跟随着王上和凰王相信他们也会有幸能在青史之中留名啊。

　　于是乎，两人啰里八嗦的又说了许多话，赫连若水也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吉泰胜师徒两个便晕晕乎乎的捧着凰王内定的四人画像前往紫宸殿面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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