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那边很快传来消息，芝贵嫔千真万确是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也许她并不喜欢也不期盼腹中这个孩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救了他母亲的性命。弘烨下令暂时不追究芝贵嫔与呼延硕勾结之事，等她生下子嗣之后再行决定。

　　至于呼延硕那一群人自然是被处理的一干二净了，二哥他们出身行伍，做这种事也比别人来的干脆利落的多。

　　弘烨身上有伤，连着停了一个半月的早朝，这段时间里他自然是没有闲着，先是命大哥和津灏先行出发会回驻地，以防边境有变。然后对外公布有刺客进宫行刺，在京城内外开始严查，顺带着开始揪出胡家的党羽。

　　胡质重这一脉人丁稀薄，除了胡瓯之外，为官的胡家人大多是旁支别系，而且大多不在京城，这些人寻些错处就被削去了官职。在京中，胡家最大的帮手便是礼部尚书孙家，在各地的胡家人都被拿下之后，有关于礼部尚书的错处便也附上了水面，更为严重的是，弘烨已然确定胡家和匈奴人早有勾结，早就想要夺取西北军权。朝中风言，礼部尚书在这件事上也有份，最终那位礼部尚书因为恐惧而选择在家自尽。因着是自尽并不吉利，弘烨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死后哀荣，不过此时朝中也没有人敢为他说上一两句话了。

　　被打入慎刑司的绣珠、春月还有丁全被严加拷问。春月耐不住刑咬舌自尽了，丁全虽是说出了点事情，但是他总不如绣珠受皇后信任，因而许多内幕他也不太知道。他所能说出的不过是皇后给良妃灌下红花这种事情。

　　最后绣珠到底耐不住了，选择了吐口。因着她自弘烨为太子时就开始伺候皇后，自然深得信任，她所说出来的事情件件都让人惊心。

　　先有指使王太医在孝敬皇后的药方上做手脚，导致孝敬皇后产后血崩而亡；纵容贺兰雪怂恿舒晖将我从承乾宫引出来暗害我，差点让我和翰儿母子俱亡；而后就是蓄意在内务府送去给芳妃的衣服上熏上麝香导致芳妃流产，嫁祸我不成之后又推出倪选侍做替罪羊；而后因为芳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而对芳妃下了杀手。除此之外还有指使他人在翰儿饮食中做手脚而害了舒纬一事，怂恿文唤言诬陷我等等。绣珠差不多将皇后这么些年在宫中做过的坏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交代完这些，绣珠便趁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弘烨念其交代了不少事情，并没有追究她的家人。

　　对于凤鸾宫中的皇后，弘烨早就不许她踏出一步，也不许有任何嫔妃前往看她，就连她身边的宫女内监都换了个遍。而且，弘烨特地下令，不许这些人对皇后提起关于宫外近来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更不许后宫任何一个嫔妃提起皇后。

　　直到五月初，宫外所有的涉及官员，自然是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弘烨登基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做的再熟稔不过。当年章家勾结匈奴一事已经证明的是胡家的栽赃陷害，故而要为章家恢复名分，只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也不过是场面上的事情罢了。

　　等给佩柔过完了生辰，弘烨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弘烨这才召集了正一品的四妃还有两位夫人至乾清宫，事关皇后之事。

　　那日是个非常晴好的天气，正值初夏的天气并不热，阳光也并不炽烈。当我踏进乾清宫正殿大门时，其他人已经到了。见我进来都起身行了礼。待我落座之后才注意，皇后早已经到了，此时正跪在大殿中央。

　　她身上依旧是那件逢年过节接受内外命妇朝拜时所传的正红色龙凤呈祥凤袍，发髻也是一丝不苟的牡丹髻。虽说这个季节牡丹已经少见，她却依旧别了一朵制成牡丹样式的绢花在髻上。若非她现在是跪在地上的，我真的就要以为那是以往端庄接受我们跪拜的皇后了。

　　弘烨坐在座上，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模样就是他平素在处理政事时的表情。他见人来齐了，便示意小桂子将绣珠的认罪书呈递到皇后面前，皇后捧起那认罪书，也不过是草草扫了几眼

　　“皇后可有什么想辩驳的？”弘烨淡淡道。

　　皇后温婉一笑，“臣妾辩驳又有何用？不过徒增皇上厌恶罢了。”

　　“那么，皇后便是承认这些事情是出自你手了？”

　　“不承认又能如何？皇上不早就开始等着这一天吗？等着这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废黜臣妾。臣妾恭喜皇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后一直是端着笑意的，但这笑意里不知道存留着多少苦涩。

　　“朕只问你，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皇后叩了一个头，“这些事情的确都是臣妾指使的。臣妾这么多年来让皇上烦心了，请皇上责罚。”

　　“很好，你承认了是么？”弘烨不意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反正无论承认与否，皇上都已经认定这些事情跟臣妾有关，胡家的人也已经被皇上处理的差不多了，臣妾一个人这么死撑着还有什么意思。”

　　“碧儿。”这是第一次从弘烨口中叫出皇后的闺名，“你陪朕也有二十几年了，朕待你虽然没有穗儿那么好，但是朕也从未亏待过你，给了你皇后的名分，也让你抚养舒晖了……”

　　“皇上！”皇后打断了弘烨的话，“别再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了。皇上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臣妾的位置，从来都没有。您尊臣妾为皇后也不过是为了拉拢胡家。这些臣妾都知道。可是臣妾从来都不后悔，因为臣妾总以为，皇上的心中迟早会有臣妾的位置的。”皇后不由潸然泪下，那段话说的情真意切任谁都无法不动容。

　　“那碧儿，告诉朕，为何要做出这么多的事？”弘烨似乎也有些被说动了。

　　“那都是因为郑兰醉这个贱人！皇上以前不管宠爱谁，眼里至少还有臣妾这个皇后。可是她进宫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明明在承乾宫内养病，皇上却次次宴会都会问到她为何不来。等她承宠，皇上眼里便只有她一个了，不管是谁，不管臣妾为您引荐多么美丽优秀的女子，您都不会再多看一眼！！为了她，您可以逼死臣妾的姑母，可以想法设法除去镇北王和楚王。还有，您以为臣妾不知道吗？您早就跟她说过，要离她的儿子为太子！”皇后这一番话也算是将她这么多年来得委屈一一诉出，但是她不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一直是坚持认错，弘烨也许还会顾念旧情，若是提起自己的委屈，才是让弘烨生气的。

　　果然弘烨脸色一变，刚才的脸上的动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怒色，“你还有脸说这些？！你那位好姑母害死了朕的生母，你也三番两次害朕心爱的女人，你这样歹毒的心肠，朕绝对容不下你！”

　　“呵。她郑兰醉是皇上心爱的女人，那孝敬皇后又算是什么，那么多年的恩爱时光皇上都忘了吗？”皇后这时候倒是聪明了许多，知道孝敬皇后是我和弘烨心中的一个结。毕竟我和她还有这表姐妹的关系在。

　　“穗儿是朕的发妻，自然不能相忘。但是，瑾贵妃却是朕这一辈子最心爱的女人！”弘烨一字一顿坚定道，“你也不用说那么多了。小桂子，去凤鸾宫取回朕立贵妃与立后的圣旨和凤印。胡氏也不必再回凤鸾宫了。胡氏即日废去皇后之位，废后旨意朕已经写好，明日便可以晓喻六宫！”

　　皇后，不，如今该叫胡氏了。她没哭没闹，静静了俯身行了礼，“贱妾谢皇上隆恩，只是不知皇上要将臣妾安置于哪里呢？”

　　“京城外有一处行宫，号北宫。原是开国先祖晚年养生之地，如今就留给你去住吧。”弘烨此言一出，殿中众人都愣住了。

　　半响，贤妃方敢出言问道，“皇上是说，要将胡氏送到北宫去住？可我朝一向没有废后居于外宫的道理。”

　　“废后好歹还有着皇后的名分，自然可以居住在宫中，可是这搬出宫的废后……”还有说到这儿，沉默了下来。

　　淑妃悚然明白过来了什么，“皇上，是要将胡氏休离吗？”淑妃这么一说，我们几个不由面面相觑，弘烨这么一做就等于割断了他和胡碧儿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如果只是废弃，胡碧儿好歹也算是皇家的一员，可是休离就等于两个人从此之后再无关系。胡碧儿的身份又恢复成了胡质重的女儿。

　　胡氏似是不能相信弘烨所说的话，“皇上！就算您再讨厌碧儿，也不能将碧儿休离啊！皇上！”她膝行上前，紧紧的抓住弘烨的衣裳下摆，苦苦哀求着。

　　“小桂子，把她带下去，暂时安置在冷宫，明日就送她去北宫吧！”弘烨一甩身子便向里面走去，再不回顾一丝一毫。

　　胡碧儿好似绝望了一般，伏在地上痛哭着，直到小桂子将她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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