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抓着秋千绳，连轻站在她后面，时不时会轻轻推一下，幅度不高。

　　很多时候，连轻给人的感觉是恬淡却不失温和的，不会过分关心别人，进退得当，该低声下气时就不会嚣张，就像对苏冉，以前她要学她的舞，她就教，还更小的时候，苏冉要骑马，老夫人说，她还小，当姐姐的给妹妹骑一下无妨，于是一大屋子家丁在后院看苏大小姐驮着二小姐爬，二小姐还兴奋地扬着鞭子喊“驾”，那条抽在地上的鞭子，鞭尾有多少次狠狠扫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小奴不知道，苏锦年也不知道，老夫人有她的方法让苏家下人封口，苏冉不会说，也兴许是她忘了，那时候的她还有着无法无天的心性，对连轻的第一感觉不好，往后稍有不顺心就故意折腾她，也不知道折腾过多少回，怎么会记得每一件。

　　小奴换了一下，把连轻推到了秋千上，按着她坐下，“小姐，小奴陪着您大半年都不曾见过您荡秋千，是这半年太忙了吗，来，您坐，我推您”。

　　连轻坐上去，头往后偏过去，小奴见小姐看她，以为有什么问题，便问道“怎么了，是坐着不舒服吗？坐板子可能有点硬，不如奴婢进去拿个软垫子来垫着？”

　　她说：“小奴，你是第一次玩这个吧？”

　　小奴抿了抿唇，下人哪里有玩乐的资格，即使看见秋千架，也只有推的份儿。

　　连轻一笑，道，“我也是”

　　她还记得苏冉从秋千上摔下来的时候，她承家法杖责二十在祖宗祠堂罚跪了六天不给吃喝。

　　老夫人说她，帮妹妹推一下秋千，竟然狠心把她推下去，她就站在秋千架旁边，找不出一句替自己开脱的词，候着的家仆也都垂着头不说话，有没有人出来说一句，是苏二小姐说她要荡到那堵围墙那么高，荡不起来连轻就不准停下。

　　小奴说，“小姐那是忙府里的事没时间玩”。

　　连轻被推得老高，再荡下来，衣裙飞舞，今夜，她没有上妆，身上没有浓重的脂粉味，随着一次次的荡起荡下，她也放开了心享受着，时不时笑声如铃。

　　她说，小奴，到了十五岁不嫁会被说闲话了，你要准备着挑个人家嫁过去，出嫁时，苏家就是你的娘家，谁也不敢欺负你。

　　小奴，你生得如清水芙蓉般雅致，说不定是莲花仙子转世，还不定哪日蹁跹起舞时要步步生莲咯。

　　那一夜，她们听到了墙外笛声悠扬，一曲吹罢，屋顶上的人跳了下去，没入夜色，这是一个一身青衣的男人，很多年后，他告诉连轻，若知道你是为他大肆揽财，我不会带你走。

　　第二天，小奴带着一张纸条去了找管家。

　　管家说，既然是大小姐的意思便叫这个名字吧，只是簿上是改不得了，已入了苏家下人族谱上，改了要治不敬之罪。

　　小奴拽紧了手中的纸条，她诚然不喜欢叫小奴的，没有人愿意天生卑贱，拽了半响，她松了手，“不劳烦了，小奴先去做事了”。

　　何必呢，到时候给大小姐落个擅用职权的名声。

　　她把纸条放到桌上，用台砚压好，出了房门，她告诉连轻，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什么打紧的。

　　连轻将放在自己桌上的纸条夹入了一本医书中，纸上书道，有女眉目深窝，起舞若生莲，赐其名窅娘，小奴二字不复其有，望更之，落款处署名——苏连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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