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举国盼望的十六日终于到了。
整个皇宫，装扮的花红柳绿，宫人们全部都换上了新衣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要知道，大月好久不曾办过喜事了呢。
何况，还是皇上成亲。
子衿端坐季府闺房镜子前，任凭大月最巧手的梳妆嬷嬷给她化妆。白瓷般几乎透明的光滑肌肤，让这位见多了后宫妃嫔的好皮肤的梳妆嬷嬷也赞叹不已。
芳华灵犀站在边上给梳妆嬷嬷打下手，眼见着主子在她的巧手装扮下，原本的仙子气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美到极点的魅惑和优雅。
一身大红色衣衫，如云黑发盘起，挽成华丽的鬏。额前，细细的红宝石额链呈弧形垂着，耳朵上，轻轻晃动的是同色的红宝石耳坠。朱唇轻点，眸如点漆，亮的耀眼，亮的醉人。
“哇，主子，想不到您穿大红色衣衫，会这么美。”芳华站在子衿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情不自禁说道。
主子一直偏爱白色淡紫色等教为素净的颜色，从来不曾见过她穿色彩如此浓烈的衣裳。今儿个一看见她穿大红色，顿时看呆了。
“主子皮肤这么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今天主子是新娘，新娘是最美的。”灵犀接口道。
“不知楚相看见主子会是什么表情？”芳华开心道。
“我要是楚相，就把娘子藏在家里，不让出来。”灵犀娇笑着。
“呸，瞧你们两个，越说越是不像了。”子衿没好气的啐了她们一口，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烫。
“皇上，芳华姑娘和灵犀姑娘说的是真的，连奴婢看了也动心呢，何况是楚相。”梳妆嬷嬷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美貌精致的人儿，真真是越开越美。
“得，嬷嬷就别动心了。”芳华看了一眼梳妆嬷嬷，心中忍不住恶寒。
“是，奴婢逾越了。”梳妆嬷嬷一个激灵，慌忙说道。老天爷，她伺候的人可是皇上，皇上的玩笑，岂是她能开得起的？
子衿唇角微扬，不说话。此时，她已经梳妆完毕，就等着吉时一到，就进宫去了。她早就和季莫说好，出嫁时从季府出嫁，是以，朝中那帮见风使舵的家伙，这些日子，差点没把季府的门槛踏破。
“皇帝姐姐，季哥哥来看您了。”紫儿也是一身新衣裳，粉红色的纱裙，很是适合她，让她看起来有着一种灵透的感觉。
“哦？”子衿缓缓转身，就见季莫和杨正威还有季老太爷老夫人一起走了进来。几人一进门，看见子衿都是微微一愣，实在是因为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子衿，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强烈了。
“皇上，您好美。”季莫的眸子里闪现出一种狂热，随即换上的就是赞赏。
“季兄，你是不是应该改改称呼了呢？”子衿唇角微扯，她选择在季府出嫁，就是把季家的人当作自己的兄长来看的。
“子衿，这里就是你的娘家，将来淳子楚那家伙，要是胆敢给你气受，你就尽管回来找哥哥，哥哥会给你出气儿，打的他满地找牙。”季莫犹如宣誓般说道。
“你这个家伙，在皇上面前放肆。楚相怎么会欺负皇上呢？皇上不欺负他那就算是便宜他了。”季老太爷一拐撩在季莫腿上，冷声道。
子衿一头黑线，她看起来有这么邪恶嘛？
“子衿，出嫁就不比以前了，一切自己小心，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么？楚相是男人，你嫁给他，他多少有点压力，到时候，你要多给他点面子，别当众顶撞他，知道嘛？”杨国威慈爱的说道，一边说，眼里似乎就要滴下泪来。
今儿个，皇上风光大婚，可是他的芷丫头呢？
“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皇帝姐姐是楚相的娘子，楚相自然会好好疼爱她。这世上，哪有相公不疼爱自己娘子的，季哥哥，你说是不是呀？”紫儿一边说，一边把头抬的高高的，黑葡萄般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淳季莫。
季莫神情自然：“这个自然。”
“紫儿就知道季哥哥会这样说。”紫儿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芳华：“皇帝姐姐，您成亲，芳华姐姐是陪嫁丫头吗？”
“额？”紫儿这话一说，大家听不懂了。按照大月规矩，一旦芳华是陪嫁丫头，那她就是淳家的人了。
子衿眸子里滑过一丝笑意，这个紫儿，真是个鬼灵精。
芳华在心中略一思忖，立即明白了紫儿的意思，面孔瞬间变的惨白。眼眸下意识的看向季莫，却见他正温柔的看着子衿，眼眸专注，眸子里满是柔情，心中一天痛，低下头道：“奴婢早就说过一辈子伺候主子，既然主子出嫁，奴婢最为主子的身边人，自然是要陪嫁过去的。”
心中却是凄凉无比。一旦她陪嫁过去，将来的婚姻只能由主子许配了。也许会配给侍卫，小厮，或者就是打杂的。
除非她不嫁人。
她这样说，也算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好了，一辈子不嫁人，伺候主子。
“过去我还是住在宫里，那就没有必要带陪嫁丫头了。”子衿看看芳华可儿灵犀还有紫儿：“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姐妹，我又怎么会让你们以陪嫁的身份进宫呢？你们就在季府先住下，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哦，对了，紫儿有自己的家。那就除了紫儿。”
子衿决定快刀斩乱麻，这么磨叽下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可儿两只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下：“没问题啊。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师兄就等于我的哥哥一样，不过，我总觉得缺了个师嫂，冷清了些。要不，就让芳华姐姐嫁给我师兄好了。皇上，您给他们赐个婚呗。”
“什么？”芳华和季莫齐齐说道，两人随即朝彼此看过去，芳华眸子里满是喜色，而季莫更多的则是面无表情。
见他那样，芳华眸子里的喜色渐渐隐去，刚刚浮现出的几分血色，瞬间消失。
季老太爷看了看芳华，嗯，不错，温柔贤淑，长手长脚，一看就很能生养。这样的女子，正适合他们季家。
“草民觉得，芳华姑娘温柔贤淑，娴静能干，和符合草民心中对于儿媳妇的要求。是以，草民恳求皇上为犬子和芳华姑娘赐婚。”季老太爷颤颤巍巍跪下。
他可不傻，跟在皇上身边的，哪个能差了？那个芳丽可是被封为公主，嫁给西狄王了。倘若，皇上能封了这芳华姑娘为公主，配他季家倒也正正好。
“爹，您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季莫脸颊涨的通红，无奈的想要把他朝起拉。他现在根本就不想成亲好不好？一个人，了无牵挂，多好。何况，他心中的牵挂，已经有人呵护了。
“你这个逆子，还不快快跪下！你都二十四了，还不早点娶妻生子，你想让季家绝后？你哥已经没了，我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你想让我死了都抱不上孙子？跪下！”季老太爷可不傻，自己儿子心中的女人是谁，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傻小子，不知何时居然偷偷画了幅皇上的画像，挂在书房，每次一进书房就是老半天。
皇上和楚相情深，而且今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自己儿子，倘若不能趁早绝了这份相思，只怕将来季家就真的绝后了。
这位芳华姑娘，自从来到季府，那双眼睛几乎就全部在自己儿子身上。他也亲眼见过，季莫受伤时，芳华姑娘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他身旁。倘若没有极深的情，以她在宫中的身份地位，又何必亲自伺候？
子衿不说话，芳华双手拧绞着帕子，骨节都已经泛着白色。头几乎要垂下了地。她的心中，真的很紧张，她害怕，他会拒绝。
可儿紫儿急的团团转，这个护国公要不要这么倔啊？要知道，季老太爷逼婚这一招，还是她们俩背地里找他商量好的呢。他们就是想绝了他对皇上的念想，这样他才能开开心心过自己的生活。
唉，长痛不如短痛嘛。想想以后，皇上和楚相，恩恩爱爱的，护国公形单影只，岂不是太过凄凉了么？
可都这时候了，季莫不说话，她们就不能说话。万一触了他的逆鳞，最后反而适得其反。
“哥哥，你的意思呢？如果不愿意，千万别勉强。”子衿朱唇轻启，眼眸明亮。
季莫听得“哥哥”两字，身子一震，蓦然抬头，眼眸对上她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无比的苦涩，她不再称呼他为“季兄”，反而称呼他为“哥哥”，这是不留丝毫念想给自己了。
慢慢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芳华，芳华的胸口在一起一伏，很显然，她非常紧张。唇角忽然就扬起一丝苦笑，看样子，他们两人，都是苦人儿呢。
就算她不是她，可毕竟也在她身边呆了很久，不是吗？也许，娶了她，他们将来会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继续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身子缓缓跪下，眼眸里满是坚决：“臣兄季莫恳请皇上赐婚。倘若能在皇上大婚之日，得到皇上赐婚，那是臣兄和芳华姑娘莫大的福气。”
芳华猛然抬头，看向他，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恳求皇上赐婚？她不是在做梦吧？
子衿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眼中满是欣慰，只要他能走出那个牛角尖，好好的和芳华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因为，芳华爱他。那种从骨子里的怜爱，他不会感觉不到。
她才不相信，他是因为被季老太爷逼的呢。想到这里，眼神瞥向站在他们身后的紫儿和可儿，只见那两个丫头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哪。
原来紫儿说的煽风点火是这个呀。只是想不到，她这火居然点季老太爷这边来了。想想也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紫儿这把火，还真是点对了。
“好，芳华季莫听旨。”子衿正色道。
“奴婢在。”芳华“扑通”一声跪倒，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房中的人则全部跪了下去。
“朕贴身宫女芳华，聪敏娴静，大方优雅，于朕情同姐妹，于无数次为难中替朕当去灾难，朕感念芳华情分，特封芳华为‘芳华公主’，赐婚于护国公季莫为妻。”
子衿一字一句说完，芳华季莫还有众人全部跪伏在地：“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子衿笑吟吟的站起，从自己的首饰盒里亲自挑选出一套珍珠头面，递给芳华：“芳华，这个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很适合你。”
“多谢主子。”芳华眼圈一红，紧紧抱着盒子。这盒子里的珍珠她知道，是大月最南一个地方官送来的贺礼，那个地方盛产珍珠。当时她一看见那珍珠时，就很喜欢，没想到主子居然就记住了。
“你适合珍珠。你的人，就如珍珠一般。”子衿见她感动成那样，心中也很开心。唉，原本她还害怕，季莫这小子是个花岗岩脑袋，死撑着不接受芳华呢。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也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魅力。
嘿嘿，怎么有点儿酸溜溜的味道？自己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就听外面传来李寿的一声高叫：“吉时已到——”
房中众人立刻手忙脚乱忙起来，芳华急急的抓起盖头，替子衿盖上，就在盖头快要遮住她眼睛的时候，子衿发现，季莫那一刻，黯然又带着祝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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