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禾一头青丝低低垂于脑后,火红的双唇间飘然而出这淡薄话语,一身朱砂色长袍沾染了少许药池的湿气,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身后跟着一向木讷的影一。
那虚无的声音还回荡在偌大的药池中,无人回答。
谢倾禾不是最理解顾容瑾的人,却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甘愿只当一方闲散王爷,甚至暗地为了他的皇兄得罪蓝家,处处与蓝家作对,处处维护自己家的皇权,曾经那些没日没夜练功的日子,谢倾禾也历历在目。
如果说世上真的有天才,那么大概就是顾容瑾这样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努力都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的男人吧。他,顾容瑾,才是那个最最冷情而善良的人。
他做的一切,若说不是为了那个皇帝,谢倾禾断然不信。虽然多少他顾容瑾有私心。但哪个王公大臣做得到一心一意为他们的皇帝?
那日顾容瑾曾笑说,要得到这天下,想必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吧。否则……凭顾容瑾的功夫,怎么可能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只为了一个区区蓝家——哎,何苦。
“什么?你说他们连夜回了国都?”蓝九皋听到阿威的禀报,连连从床上坐起,却因为伤而倒抽一口气,又眉头蹙成‘川’字被扶着躺下,侧头用眸子定定的看着底下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阿威讷讷的点头,“是。”
“难道是巧合?”他们这边刚出事,那边‘顾容瑾’就带着人连夜回了国都,而偏偏那个武功奇高的连云中毒后又不见身影。若说两人不是一路,他也不信。
“我们也立刻启程,追上他们,我倒要看看,顾容瑾是不是把连云的尸体一并带走。”
他可不认为中了‘白露为霜’,还能有活命下来的机会。
蓝桑落扣着衣袖,微微一颤,原来‘白露为霜’——是无解的毒药。二哥还是对她有所隐瞒。
看着眼前打量她的阿威等人,她淡笑一下,旋即收住,“我已经收拾好了。二哥呢?”
“少爷说现在就走。”
“二哥的伤……不要紧么?”桑落侧头看着屋内还躺着没有起身的蓝九皋。
“这……”阿威顿了顿,有些苦恼的看着屋内的少主和面前的小姐。
见着阿威的着难,蓝桑落也不是不依不饶之人,退了一步,“那就劳烦几位,小心一点,把二哥带上马车吧。”
阿威立刻招来几个手下,小心翼翼的把蓝九皋从屋内挪动到门口的马车上,左边是蓝桑落,右边是贺玉儿。桑落瞧着蓝九皋没有丝毫红润之色的脸颊,时不时发出很低沉似呻吟的沉重喘息,二哥的伤,果真是很重,撑着给这些手下们吩咐事情恐怕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吧?
只见他眉头深深皱着,短短的一截路没有任何舒展的趋势,惨淡苍白的面容比起平日的温和,多了一丝让人心疼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阿威等人把他堪堪放置在铺了几层柔软被褥的马车之中,便听见他紧抿的双唇中隐隐而出的呻吟,“咳咳……咳咳……”
“二哥!怎么了?”桑落连忙凑过去,想瞧瞧他是不是被碰到了伤处。
蓝九皋蹙眉淡笑,轻轻拂手示意不用,随即轻放下去,吃力的开口道,“咳……让桑落担心了。没事的,等我们回了国都,二哥很快就会没事的。咳咳。”
他每说一个字,桑落便紧张多了一分。这般的两败俱伤,并让蓝九皋受到如此重创,那么连云……是否还活着?
四月的微风轻轻吹,朝阳洒下金色的薄纱,笼罩着几人的乘坐的两辆马车,车轱辘扑哧扑哧的转动着,速度快得让蓝桑落有些狐疑。
“阿威,慢点。这样二哥会很难受。”瞧见贺玉儿在一旁浅眠,蓝桑落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下驾驶马车的阿威。
阿威面不改色,“是少爷吩咐要快点的。”
“咳咳……是,是我。”蓝九皋闭目养着神,却还是回答了出来。
桑落缓缓放下手中拉起的车帘,马车内瞬间又与外界的温暖阳光隔绝,她看着不得动弹的蓝九皋沉默不语。
“我们……要追上王爷。”
“为何?”桑落淡漠的表情再度浮现出来,“二哥不信我?”
她已料到蓝九皋会知道她昨晚见过顾容瑾了,既然现在蓝九皋这么说,那么定然是顾容瑾他们已经连夜回国都,这番追上去,是要确认什么?
一直未曾开口的贺玉儿突然轻声一呵,“桑落,相公现在有伤在身,别多问了。追上了瑾哥哥他们不就知道了么。”
见她眸中隐约浮现出了别有深意的笑,桑落低垂眼睑,敛眉而侍在左右。
一路上畅通无阻,再也没有来时的惊心动魄,身旁的那个男人也从顾容瑾变成了蓝九皋,没有顾容瑾那个冷酷男人的气场,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马车因为速度过快而颠簸得她有些头昏,却只能捂着胸腔内的不适感暗自忍住。
马车如此飞速行驶过一天一夜,她再也没有开口过,一边看着蓝九皋忍痛让吩咐阿威加快速度,一边和贺玉儿时不时说着什么,她都无暇再顾及。既然蓝九皋要追上顾容瑾确定什么,那么他的身体怎么样……自己也不要多管了。
正好,她也很想知道,连云到底是否还活着。
“少爷,前面是逸亲王的马车。”
那金碧辉煌的马车,甚至还系上了纯银的铃铛,一路懒懒闲闲的缓缓前行,也难怪他们火速追上来,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这么招摇的马车,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大富大贵之人似的。
“桑落……”蓝九皋如今除了能言能语,几乎能动弹四肢,只得侧头看着微微凝眉的桑落叫喊她。
桑落立刻清醒,睁开清澈的双眸看着蓝九皋,“二哥有事?”
“王爷的马车就在前面。”说着还示意阿威立刻追上去并排而行。
桑落眉头明显皱起,二哥的意思是……让她去试探个究竟?
“……好,我去。”看着蓝九皋一副她不去他便自己亲自去的模样,她只得软了下来。
“王爷!”桑落从容不迫的从马车里出来,坐在了阿威身旁,却侧着身子对着旁边的马车叫喊了一声。
只见驾车的人只是个普通打扮的车夫,想必是立夏和顾容瑾在里面吧……
宽广的官道上无丝毫枯枝败叶的冬日寒冷景象,反而是绿芽新条抽出枝头,压弯了枝桠,阳光明媚,处处飘香,更甚至能听见不远处的汩汩流水声,好一副山清水秀春初至的美景。
等了许久,几乎到桑落都以为他们误认了别人的马车,才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马车里面探出身子来,漆黑如瀑的长发散散垂落,绣着银线的青灰色长衫对襟微微敞开,泛着冷意的双眸因突如其来的阳光而微微怔了怔,待他凝神,已经是四目相对。
“何事。”他惜字如金的开口,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但却少了几分霸道。
桑落想也没想便轻灵矫健的跳到对方的马车,不等顾容瑾的准许便钻了进去。‘顾容瑾’双唇微张,似乎为这个女人的大胆和无礼所惊讶。
“立夏?”桑落看到只有立夏一人在里面,顿觉不安,怎么会……她原本以为会有连云,哪怕是昏迷着的他。
难道连云真的死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微微的揪起。
“蓝小姐,擅自闯入王爷的马车可不是什么好事。再如何,规矩还是该有的吧。”立夏苦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蓝桑落肆意打量马车。
“嗯,是我唐突了。见谅。”终究还是按捺住心中想要询问的事情。如果她开口,蓝九皋必然会知道她和连云以及顾容瑾之间的交易,说到底,她对谁都不得不防。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身后的顾容瑾突兀的开口,眉头蹙起,煞是威严。
桑落只是些微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子躲过他抓过来的手,又跳回蓝家的马车,对上阿威的眼神点了点头,阿威当下了然。
“敢问蓝少爷与蓝小姐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要查探什么?我们王府的马车,是你们可以肆意窥探的么?!”立夏不依不饶的从马车内出来,一脸掩饰不住的怒容,一双手早已按在自己的佩剑上,多少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贺玉儿这才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娇笑着对‘顾容瑾’道,“瑾哥哥,是我们唐突了,不过是以为先前有个朋友在你们马车里面,想打个招呼呢。如今看到不在,可能他有事先离开了吧。我家相公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便先行一步喽!”
那明眸皓齿,一张一合,末了依旧是调皮的轻笑,马车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唯独生下懒懒散散驾驶着的王府的马车。
‘顾容瑾’在车内松了一口气,对着立夏打着手势,“万事安全。”
立夏抬眼竖起大拇指,适才他说的不多,但唯一的那句话倒是像极了自家的主子。也让他们怀疑不了。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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