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云苦笑：“月儿，孩子已经有了，你总不能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这个是自然的！可是云开月仍旧心里不爽，一下把门打开，凉凉地瞪着他。

　　谷云摸摸鼻子，很有几分不自在，“咳咳，月儿……”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不是说了不能有孩子的么？！那这个孩子哪来的？！”

　　谷云试图去拉她的手：“月儿……避子汤伤身子，后来我就给你停了。”

　　云开月一巴掌打过去：“……”

　　谷云微笑：“月儿，若是怕与我和离伤着你的体面，你不妨去看看那封和离书。”

　　眉头缓缓皱起，云开月思量：难道那封和离书有什么猫腻？！自己当初拿了之后就没拆开看过，索性只是一封类似于书信的东西罢了，不就是在上面签个名嘛，有什么好看的……

　　可听谷云的话，似乎这里面大不寻常啊！

　　云开月觑着他：“和离书有什么问题？”

　　谷云笑得一脸高深。

　　云开月咬着牙齿：“你给我等着。”进去东翻西找，最后才在妆奁盒子里的夹层里发现了当初的那封和离书。

　　一把将它甩给谷云，云开月很没好气：“你自己拆开。”

　　谷云此时早已猜到她应是没有看过的，笑意盈盈地拆开，然后念：“月儿吾妻，与汝分别数月，为夫甚念……望月儿念及过往，勿再提和离一事。既有出去之心，待玩够了，何时累了何时回来。”

　　她的眼睛早就撑的大大的，惊呆地看着他：“你……你居然……你太过分了！你骗我！”

　　“咳，这怎能叫骗？这信就在月儿手中，是你自己不肯拆开来看。”

　　自己当时很有几分伤心，再说谁知道这种事情他还能给自己来个假的！这下丢人实在丢大了！

　　云开月又羞又气，还莫名地松了口气，看一眼笑得轻松自在的谷云就觉得不爽。手狠狠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云开月气道：“你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这样你总可放心了吧，不会有人说你不守妇道……”

　　云开月去捂他的嘴：“你不许再说了！”

　　谷云微微闪避，抱住她：“这回，我想要个女儿。”

　　她轻哼一声：“你以为你谁呀，想是女儿就是女儿！我偏说是儿子！”

　　谷云哭笑不得：“咱们已经有了壮壮，再生一个女儿就齐全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云开月倒也没有再反驳，如果真能生个女儿也好啊，一定招人疼！既然和离这回事不存在，那万一这家伙趁机要自己回去怎么办？那可不行！绝不回去！

　　她推开他：“我事先跟你说好，我可没有打算现在就回琼州！你要回就自己回！”

　　“还想待在永州？”

　　“我还想开豆腐连锁店呢！”

　　“连锁店？”

　　“……”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她白他一眼：“反正我现在怀着孩子，你要是强迫我我就不生了！”

　　又是孩子气的话！谷云失笑：“是，小姑奶奶，不强迫你，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就是。”

　　她心里生出几分喜悦，装模作样地说：“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要求的。”

　　谷云微笑着将人抱在怀里，却问：“壮壮在干什么？”

　　“房里玩沙子。”

　　“……”

　　第二天一大早，云开月吩咐李梓朝带人将秦碧莲房里的蛇清理了。

　　不过是前后几天的功夫，秦碧莲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模样。先前饱而满和红润的脸颊瘦了下去，露出像锥子一样的下巴和宽宽的颧骨；眼睛深凹，边上重重叠叠挤着眼纹，一看见她就露出怨恨和恨不得杀人的眼光。

　　云开月细细打量她的周身，她这幅模样和自己初次相见时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而她现在这样是自己的功劳……

　　秦碧莲看着她，眸光如刀，“贱人！”

　　云开月并不介意：“被你骂过多次，我到如今也还活得好好的。让你失望了！”

　　秦碧莲沉默了一下，“贱人，怎么，终于要杀我了么？！你问过他么？”

　　“问过。其实用蛇给你洗澡这个法子也是他想的，这样妙的法子也难为他想得出来。”

　　本来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秦碧莲用那双不再清亮的眼睛狠狠地剜她：“一定是贱人挑唆！”

　　云开月给自己和她倒了一杯酒，酒壶是谷云准备的，红色代表有毒，绿色代表活着。

　　在准备给秦碧莲下毒时，云开月突然觉得难受，不管是什么原因，夺走一个人仅有一次的生命未免太过残忍！也许，自己应该给秦碧莲最后一个机会。所以，在自己面前的这杯酒是有毒的，反而秦碧莲面前的这杯是无毒的。

　　秦碧莲冷冷一笑，这种手法自己见得多了，未免也太拙劣了！冷冷地看着，只是伺机而动。

　　云开月站起身来背对着秦碧莲，唇角挂着若有似无地苦笑，道：“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实在不愿意要你的性命。我跟你不同，生命在我的眼里很重要。”

　　秦碧莲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手法很快的将面前的酒杯对调了一个位置，“迂腐懦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就算你好心放过我，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你的！贱人，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要你和你的贱种不得好死！”

　　都到了这种时候秦碧莲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对！造成今天的局面，是自己对不住她，是谷云对不起她，而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所以她什么都对！

　　云开月似乎有点不明白她怎会有这样的逻辑，嘲笑道：“你说的不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冷哼一声，神情带着嘲讽：“你会什么？凭什么谷云心里眼里都是你！不管是当年还是今日你都不如我！你不配得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那些本就是我的！你不会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等着呢。”她拿起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她甚至朝云开月举了举空了的酒杯，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整个人透出一种意气风发，看着云开月时满满的都是嘲讽和讥笑。

　　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云开月随意地笑了笑：“你是对谷云有恩情不错！可一个女人为了留住男人，不惜挟恩以报，到最后只会反恩成仇。最后就算你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像你的话要更可悲些，你连他的人都没有留住！”

　　她又羞又怒，声音陡然拔高而变得很尖锐：“贱人！我留不住他也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肚子里突然传来剧痛，她死死地捂住肚子，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

　　云开月轻轻一笑：“就算是有我在那又有什么？！如果他心中有你，应该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成为阻碍！今日有这种结果，只能说明你无能而已。事实证明，光靠你那点美貌，你根本留不住一个男人！”

　　秦碧莲的指甲被她自己生生地掰断了，她紧紧地抓住桌脚，断裂的指甲甚至嵌进了桌子里头。

　　她的眼神凶狠地像一头野豹子，几乎立刻要生吞了眼前的女人：“你胡说！贱人！贱人！我……我以前是琼州第一美人，多少……多少人都是我的裙下之臣！他们都臣服在我的裙下，你自然不会知道，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萝卜头呢！贱人！”

　　云开月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脸色有些微发白，神色复杂地说：“你换了酒杯？”

　　秦碧莲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一口心头血突的吐了出来，“你怎么得知？！”

　　云开月突然笑了，微微摇头，自己不是没有给过机会的。

　　她笑着转换了话题：“昔年你是琼州花魁，男人嘛，难免爱俏！一时臣服在你的裙下容易，若要两心相守一世相安，也需要好好经营两人的感情！你不差，只是输在太自信，太聪明！”

　　秦碧莲腹中像是有无数把刀乱捅，她的眼、耳、口、鼻都开始流血。

　　听见云开月的话露出强烈的不甘，她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贱人！你算计我！你……你好……”

　　云开月不想再看下去，眯了眯眼睛：“你可以不换那一杯酒的，那样你至少可以活下去！不过就是活下去我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害我，我会让你待在破庙里，日日靠捉头上的虱子度日。”

　　秦碧莲痛得扭成一团，翻身倒在地上直打滚，一只手伸向云开月走的方向，很不甘心地不停地抓挠着身下的那块地。

　　云开月紧紧地倚在门框上，她闭上了眼睛，不停地深呼吸平复自己心里的思绪！

　　一睁开眼就看见谷云站在阳光底下笑看着她，她也笑了笑：“我给过她机会的，但是她还是死了。”

　　她在阳光底下伸出双手，那双手依旧如往日一样像洗干净的葱白……却也有一点不一样，云开月几乎能透过白白的皮肤看见底下泊泊流动的鲜红的血液。

　　终于，有一天她的手沾上了鲜血。

　　她朝他虚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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