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木晨儿把折腾了好些天的小乌龟放回缸里,再把百里骓废寝忘餐赶制出来的小王八灯笼高高地挂在躺在床上能看到地方。
“啊……”木晨儿松了一口气,张开双臂,舒怯地倒落床上,看了看高挂的灯笼,心头舀上一泓蜜。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回想了一下百里骓那个狡黠的笑容,见他还没回来,她连忙爬起来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再跑到梳妆台前好好修饰一番。
“怎么还不回来呢?”木晨儿踱到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已暗,她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再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她担心把好不容易修好的妆容弄坏了,所以,没敢吃饭,还是等他。
“咯咯咯……”
突然传来鸡啼声,伏在桌子上的木晨儿猛然惊醒过来,天色已亮,她看了一眼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再跑到房间内看了一眼。
他还是没有回来。
外面突然传来声响,木晨儿忙跑出去,却看见侍女端水进来了。
“王爷整夜都没有回来吗?“木晨儿急切问道。
侍女摇摇头说:“回王妃,王爷还没有回来。”
“喔。”木晨儿轻轻应了声,失魂落魄地坐到椅子上。
商量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既然不回来,为什么不捎个口信?
她微咬下唇喃喃低念:“百里骓,你已经不止一次让我等到肛肠寸断了,你知道等人有多痛苦吗?”
侍女再次走进来说:“王妃,穆公子来访。”
“穆乃遗?”木晨儿迷惑低念了声。
木晨儿洗了一把脸后,换了轻便的衣服,才到客厅来。
她看了一眼坐在里头的穆乃遗,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去,把在里边侍候的下人挥退。
穆乃遗搁下手上的杯子,看了她一眼,温婉道:“王妃的脸色不太好。”
木晨儿苦涩笑笑,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意味说:“我……知道了你的身份。”
穆乃遗莞尔低笑,淡然笑笑不语,目光有些复杂。
木晨儿略带迷惑上下打量他,好奇问道:“你既然不是巫族后人,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呢?”
穆乃遗秘笑,没有说话。
木晨儿冷白了他一眼,最讨厌这种欲言又止,故弄玄虚的人了。
她吐了一口闷气,无趣说道:“你今天来,也是给我忠告的?三个月……好像过了……我还在。”
穆乃遗久久看了她一眼说,忽而深沉道:“只是想来看看你。”
“……”木晨儿汗颜。
这话……多暧昧呀。
她轻扯嘴角笑笑道:“你……之前说带我离开?难道不要皇子的身份了吗?”
穆乃遗再看了她一阵子,沉沉呼吸,似是无可奈何但又仿佛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戾气,若有意味说道:“我说过,你我性命相连,既然你还在,这个身份,我不能不要了。”
木晨儿有点忐忑不安,侧目看了看他,轻扯嘴角试探问:“我的命……真的跟你相连吗?你若不小心那个了……我……”
穆乃遗摇摇头,莞尔低笑看向她,淡然道:“不了,从此你我只是陌路人。”顿了顿,他眸色微敛,深沉道:“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木晨儿无语——陌路人?大哥,你需要这么过激吗?怎么好像我甩了你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以穆乃遗的身份向你告别。”穆乃遗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看了她好一阵子,冷冷低笑说,“不管我最后是谁,我都希望,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割。”
“……”木晨儿风中凌乱,越发听不懂他话里的玄机,敢问,难不成自己真的某年某月某日伤了他的心吗?
他这番话,若换作钟逸轩来说,她是能听明白的,但是穆乃遗……
难不成,因为她没有跟他离开而且还活下来了,这样就证明了他的预言不准,所以,他记恨着?
穆乃遗走到门边,停了停脚步,没有回头,冷声道:“你知道了吗?瑄王要娶侧妃。”
木晨儿忽然脑袋一轰,愕然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接不上话来,脑袋空白,心却突然慌了。
“他已经答应了,圣旨很快就下来。”穆乃遗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走去。
木晨儿愣在座上,下意识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等了一夜,等来他要另娶她人的消息?
泰恒楼
木晨儿独自一人喊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
百里辰带着充王党的几个人匆忙跑到楼阁上,见了她安然无恙,才快步走过。
五人刷刷地绕着桌子坐下来,却是有些拘谨,沉默不语。
木晨儿抬起眼眸看了他们一眼,把嘴里的食物噎下去后,再咧起嘴角笑笑说:“瞧你们神色匆匆的,赶着来付钱吗?莫不成都知道我今天出门忘了带钱?”
百里辰看了看她嘴角那抹灿烂的笑弧,心头微涩,笑笑道:“只要你爱吃,我们付钱也无所谓。”
沪王忙把银票搁到桌面上,看了看她嘴角的笑,莫名心塞,微笑道:“你还想吃什么,尽管叫,无须客气。”
臻王紧接着道:“泰恒楼的醉蟹很出名,要不要尝尝?”
“又或者凤游桂花鱼,你不是最爱吃鱼吗?”韩王微微笑道。
坤王轻拍了一下桌面,笑道:“有菜怎么可以没酒呢?泰恒楼的三杯不倒最有名,要不来一坛?”
说着,他们不约而同看了看默默吃菜的木晨儿,跟着沉默下来。
木晨儿允了一下筷子,再指着桌面上的菜,微笑说道:“醉蟹、什么桂花鱼,泰恒楼的名菜都在这里,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只是,我不喝酒。”
他们苦涩笑笑笑,沉默不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百里辰轻弯嘴角微笑说:“小晨,待会吃完饭,我们到赌场转转吧,最近有一种新玩法,你一定喜欢。”
“真的?”木晨儿亮眨眼眸,顿了一会儿,她眯起眼咧起嘴角笑笑说,“出门的时候,我忘了给王八们喂吃的,我还得回去了,能不能改天呀?”
他们对看了一眼,默默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看见她强颜欢笑,他们也跟着不好受,虽然曾经想在他俩之间加多一个人,但是,当时是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似乎比她更难过。
“哟,充王跑得可真是勤快,横刀夺爱的功夫,一点都不省呀。”突然传来越王的戏谑声音。
充王党众人冷冷沉下眸色,不约而同盯向走来的靖王党。
越王率先走来,阴下眼眸,甚是得瑟地向百里辰睨去。
木晨儿忙揪了揪坤王的衣袖,往百里辰瞄了一眼,再暗暗看向越王问:“哎,充王押了整座王府,越王是不是赔惨呢?”
坤王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小声低念:“赔惨了的是康王党。”
“为什么?”木晨儿好奇问道。
坤王往靖王党瞄了一眼,小声低念:“康王党派到打探到,其实你的棋艺很烂。”
“……”木晨儿轻扯嘴角笑笑——所以他们“弃暗投明”呢?
坤王紧接着说:“靖王党还派人谣传钟逸轩已在背后使计,说你必须无疑,而且,靖王党还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十哥的赌注,康王党便深信不疑了。”
木晨儿轻轻噎了一口唾沫,微微笑问:“输了多少?”
坤王替康王党惋叹一声道:“一赔十,康王党把上次在文士会挣的钱全吐出来了,靖王党赔了十哥的赌注,还发了大大的一笔横财,你说,他们输了多少?”
“……”木晨儿骤然抹了一把冷汗。
早就知道钟逸轩是个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人,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黄雀的胃口还特别大,竟然把人家吃进去的都踹出来!
木晨儿忽感背后凉嗖嗖的,康王党元气大伤,虽说都是钟逸轩的错,但难保康王党不会近视眼,又找错对象报错仇了。
看来,日后出门还是小心谨慎一点。
木晨儿咧起嘴角看向靖王党,笑笑问道:“几位叔叔赶来,也是争着付账的吗?”
听着她那声叔叔,真心的不高兴。越王冷哼一声,扫看满桌子的菜肴,再睨向木晨儿,戏谑道:“如果此时此刻,你还有心思大块肉大口酒,你吃多少,全记在我们的账上。”
百里辰眸色微冷,一手抓住木晨儿的手腕,睨向越王冷声道:“她还有本王相伴,为什么不能畅怀大块肉大口酒呢?”
木晨儿皱下眉头盯了一眼百里辰——虽然我的贞洁观没有你们古人那么浓厚,但是,毕竟我还是个女人,你现在摆明了说我红杏出墙就算了,万一别人误以为我跟你是一党了,谁救我的小命?
不,现在要跟他充王党撇清关系,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越王冷哼一声上前来,兴趣盎然说道:“瑄王那头迎娶新欢,瑄王妃这头与人苟且,有趣,的确有趣。”
木晨儿的目光旋即暗沉下来,轻轻收回被百里辰紧抓的手腕,沉默不语,继续夹菜,默默咀嚼。
百里辰看了看神色哑然的她,莫名难受,再睨向越王轻蔑道:“你这是羡慕呢还是妒忌?谁不知道你家中有一母老虎,堂堂越王爷,看着满街的美女只能看不能碰,心中恨得牙痒痒。”
充王党的四人随即附和戏谑:“惧内的无用男人还是早早滚回家去,当可怜的摇尾狗吧!”
越王怒拍桌面凌厉叱喝:“你说谁惧内呢?”
“……”木晨儿心脏无力地颤跳了一下,咕噜把嘴里的肉吞下去,这下非人类的,来吃一顿饭而已,要打架到别处去好吗?
火药味渐浓,恐怕泰恒楼熬不了多久,为免殃及池鱼,还是,赶紧溜吧。
“十一弟,”靖王拍了拍越王的肩膀,沉声道,“冷静,别跟他一般见识。”
百里辰睨向越王愤懑的样子,耸耸肩,轻蔑道:“如果你不是惧内,要不,当着我们的面,找个女人过来热闹一下。很简单,亲一个,抱一下就够了。”
很无耻。木晨儿满带鄙视地盯了一眼百里辰。罢了,男人们走到一起,都是这么无耻,撤!
“你以为我不敢!”越王扬起怒指,忿忿盯着满目嚣张的百里辰,转眸一看,正欲开溜的木晨儿落入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诡秘窃笑。
“我就做给你看!”越王怒喝一声,随即向木晨儿扑去。木晨儿愕然瞪大双眸,还没反应就被拽了过去。
“小晨!”
“小心!”
“喂!”
“十一弟!”
“拦着他!”
几个激动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辰闪电般站起来,抢先一步将木晨儿拉到怀中紧紧护着。
坐在木晨儿左边的坤王与此同时触电般站起来,张开双臂伸手拦截。
不料,越王把坤王狠狠吻了一下,直接扑倒下去。
意欲阻止越王“禽兽”行为的臻王挥拳过去,却打到了想要拉住越王的珉王脑袋上。
珉王踉跄倒一步,绊倒了靖王。
而沪王和韩王激动起来之际,差点把整张桌子都掀翻了。
“……”木晨儿紧闭眼睛,不忍直视。
翻桌倒椅的声音,摔破碗碟的声音,惊叫声,痛喊声,殴打声,此起彼伏,众横交错响起。
又一处王爷岛!
靖王党意外惨败!
“……”百里辰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幸好自己闪避的及时。
“滚开!”坤王一把推开越王,又羞又恼爬起来,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不爽咒骂,“你这个饥不择食的禽兽!”
越王欲哭无泪爬起来,气急败坏反驳:“是你自己扑上来!我要的又不是你!”
“亏你说得出口!”臻王指向百里辰怀中的木晨儿凌厉责备,“那是你的侄媳妇,竟然对她下手,你还有没有廉耻?”
“我没廉耻?”越王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再忿忿指向百里辰反驳,“他算什么?难道她就不是他的侄媳妇了吗?”
“……”木晨儿汗颜,为了避免躺着也中抢,下意识远离百里辰。
越王瞧见充王党众人恶狠狠的样子,再闷哼一声说:“更何况,她马上就是一弃妇了!我亲她吻她又怎样呢?”
百里辰皱了一下眉头,忙看向眸色暗沉的木晨儿。
沪王他们齐齐看了她一眼,再睨向越王叱喝:“瑄王只是迎娶侧妃,谁说要休妻呢?甭拿你的兽性来歪曲事实!”
越王还想反驳,靖王摁住他的肩膀冷哼一声道:“是不是休妻,会不会休妻,我们拭目以待。喝喜酒的时候,问一下便是。”
停顿了一下,靖王再看向木晨儿戏谑道:“小晨,男人三妻四妾很寻常,看开一点,千万别让某些人趁虚而入。毕竟,四皇子的身份,跟区区一个王爷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说着,他下意识暗盯了百里辰一眼。
百里辰阴下寒目,冷冷盯着他,摩拳擦掌。
充王党其余四人跟着站到他身边,按动指间关节。
靖王冷哼一声,珉王和越王嘴含冷笑并列他的左右。两人人马锋芒对视,眼里瞬间刀光剑影。
“……”木晨儿很是无语,悄然倒退,远离这两群人。
“很热闹。”
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冷傲而低沉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走来的是若不凡和他的两个下人,两个下人手里个端着一个托盘。
坤王冷哼一声问道:“使节怎么也到这凑热闹呢?”
若不凡没有理会他,直接把目光落到木晨儿身上说:“我是代表我朝圣上来跟你谈一笔交易。”
众人微愣,旋即把目光落到木晨儿身上。
木晨儿微咬下唇,轻扯嘴角浅笑,试探问道:“什么交易?”
若不凡睨向她冷声道:“我朝圣上买下了你们的瑄州城。”
“……”在场的众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然后呢?“木晨儿轻声问道。
若不凡沉沉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如果你愿意放弃瑄王妃这三个字,圣上可把整座瑄州城让给你。”
“……”众王再次吃了一惊。
若不凡紧接着道:“瑄州城是你们云熙国最富庶的地方,你若得到它,这辈子,包括你的子孙后代都生活无忧。”
“条件就是……”木晨儿顿了顿,苦涩笑问,“让我放弃瑄王妃三个字?”
若不凡轻作点头说:“我们圣上对若灵公主疼爱有加,不希望她受半点委屈。所以,甘愿以瑄州城做交易。”
木晨儿微咬下唇,盯着他。
“小晨……”百里辰稍带急切道,“不要受他迷惑,银子罢了,让你得到最多,却没有快乐,那什么都不是!”
“就是!”坤王心急如焚说道,“你现在还是瑄王妃,她是公主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一个妾室,没什么了不起的!”
“千万不能答应!”韩王拧紧眉头,急切说道,“你若放弃了,就不能回头了!”
若不凡睨向犹豫不决的她说:“你可以不接受这个交易,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话,若灵公主是我们圣上唯一的妹妹,他绝对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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