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沫寒心底颤动起来。他竟然知晓自己的过往，竟然……

　　“你到底是谁？”

　　男子倏地抬眸牢牢地盯着她，全然不在乎她眼底的诧异，低沉冷凛道：“你可知，自己已然违背天意？”

　　话音落地，沫寒脸色发白，不由地垂下眸子，久久地怔在原地。

　　男子淡淡睥睨着她，只道：“你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这是其一；你擅自锤炼死士，又运用于军事政治，这是其二。”

　　菩提树，紫烟炉里熏起了一抹淡淡的木兰香，青石地面泛起冷冷的光。

　　不可能！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有这么大本事，他怎么会查不出死士遍布在何处。

　　既然他清楚自己的过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宇昊确实在他手上。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可怕！

　　静默了半晌，沫寒忽地抬起清冷如雪的眸子，迎视着男子一双淡漠的眸子，不急不慢，“就算你知晓我的过往又如何？那你呢？五十步笑百步。你凭借邪功维持自己多年容貌不变，不是错？明知大楚历代君主毫无任何过人之处，万不及赫连瑾轩和冷逸，仍旧是愚昧地暗中支持，这不是错？”

　　从未有人敢于违逆自己，更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实在是太过张狂失礼！

　　男子眼神骤然变冷，眼神不由地眯了起来，犀利地扫过去。

　　那掌风极快，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而沫寒瞬间摔倒在地，唇角缓缓地溢出鲜血。

　　昨日，她失去了所有武功，这会又硬生生挨了一掌，一时间身子不免有些受不住。

　　她早已失去了所有武功。适才那一掌，足足用了自己三成功力，虽不至于死，却足以令她吃不消。

　　可是，她拂去唇角的血迹，依然是一贯冷色。

　　男子神色一僵，蓦然沉下脸，眼神越发森冷起来，“诡辩！你能言善辩，我早有耳闻。只要你交代出死士分别藏在何处，我绝不为难于你。”

　　呵呵，恐怕她只要交代出死士的下落，自己和宇昊都会死于非命。沫寒暗暗冷笑起来。

　　过了一会，沫寒举眸望着他，轻缓而清晰道：“死士的下落，我可以告知。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想要见见宇昊。”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男子冷声反问。

　　许久不曾见过日光，这会子日光渐渐升了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沫寒伸出手挡住日光的视线，温然出声，“近些时日，大楚连连吃败仗，死士的威力不言而喻。如果你有任何对付死士的法子，也不会在这里陪着我闲话。”

　　“你的确很聪明！即便是身处劣势，也懂得找到自己的护身符。”男子不怒反笑，轻轻地斟了一杯茶，径自饮了起来。

　　茶香幽幽，透着一股出尘的芬香，也断断续续传来他低沉嗓音。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拼死拼活为赫连瑾轩，甚至不惜被冠以“毒妃”称号，打入冷宫也甘之如饴。可是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他会真的记住？甚至会对你感恩戴德？

　　答案是不会。

　　赫连有没有告诉过你，冷离歌是他埋在晋王身边的棋子？你几次遭逢暗杀都是来自赫连的授意？你弟弟之所以入狱，全是赫连一早有心的计划？

　　突如其来的一切，令沫寒瞬间沉默了下来，帝王无情，她曾经一遍遍告诉自己。一直也这么认为着。

　　可是为什么等她失去心，真正放了感情，满心为一人打算时，得到的却是……

　　蓦然，记忆里涌出很多过往的画面：

　　她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宫里头从来都是人情凉薄的。帝君自小长在宫中，这些也很清楚吧！少了一个贵妃，无关痛痒。”

　　帝君说：“世人皆以为本帝看重江山，本帝不否认。但是你对本帝也很重要，沫寒，为了本帝，留下来。你所有的一切，本帝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留下就好。”

　　那字里行间透着款款深情，全都是假的。假的。

　　沫寒拼命地否认，眼角的泪却止不住流下来，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瑾轩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说过……”

　　不等沫寒说完，男子冷冷截断她的话，不紧不慢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毫不客气扔了下去。

　　“读完这封信，你要是还能这么信任赫连，我也无话可说。”

　　话音落地，她久久地愣在那里，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仿佛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书信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她盯了那封信足足一分钟，方才颤抖着捡起那封信。

　　瑾轩，

　　你前几日，委派我前去刺杀北宫，败了。不过北宫背后身份绝不简单。

　　瑾轩，

　　如计划一致，晋王已在东边起兵，你可利用秦宇昊，从而借助北宫背后势力。

　　瑾轩，

　　待到大事可成，如你我之前所想，北宫绝不能留。

　　突然，她觉得唇角尝到一阵苦涩，失控地大笑起来，“哈哈……”

　　她抬起眸子，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的苦无处可诉。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心为大齐谋划，为帝君平天下，她真的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踏实的觉。

　　所有的付出，全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她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不惜背负“毒妃”，结果全是白费心思。

　　明知自己应该故作不为所动，保持平和。可满腔的怒火和伤心席卷了沫寒整个人，她完全不复之前的平和淡漠。

　　沫寒笑着笑着，身子忽然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泪落如雨注流下，“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

　　忽地，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冲到她身旁，心疼地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不住地安抚，“沫寒，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莫离随即紧随着跑了出来，淡淡扫了一眼二人，声音如常，“师父，徒儿拦不住寒卿，请您惩罚！”

　　“师父，对不起！”

　　闻言，男子淡淡地掠过寒卿，目光中多出几分看不清的情绪。又朝莫离挥了挥手，二人一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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