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用了饭后,安清悠小酣半晌,刚刚大病一场,她的身子依旧虚弱,睡眼惺忪、迷蒙之中就听见青儿连忙从外跑进来。
似不愿打扰、可又不得不喊她起身,青儿先是悄声的叫她,待她睁了眼才开口说道:
“大小姐,花嬷嬷又来了!”
安清悠一想到花嬷嬷那张刻板的脸,立即便睡意全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花嬷嬷还真有股子贪银子的韧劲儿。
起身净了一把脸,安清悠缓了缓精神,花嬷嬷在这屋门口站了半晌,见她走出来,先是与其见礼,随即言道:
“大小姐歇好了?”
安清悠没回答,反问道:“嬷嬷有何教我?”
“进宫的第一件事要学何,大小姐可知道?”花嬷嬷故意卖个关子,眼睛却在她的身上来回的打量,安清悠未动,言道:
“花嬷嬷不妨直说,我历来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也无兴趣打听。”
花嬷嬷冷笑,带股子拿捏的冷意:
“进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学跪,进宫叩拜娘娘怎么跪?娘娘赏物件谢恩怎么跪?娘娘问话、你回答又该怎么跪?旁人叙话、你未被叫起又该如何跪着等?”
顿了一分,花嬷嬷继续道:
“这便是我今儿要教你的,这跪法学不会,安家大小姐,您也就甭进宫了。”
学不好下跪不必进宫?安清悠巴不得如此,但话语不可这般直说,以免传出被人记恨,她思忖一二则道:
“花嬷嬷言传身教,不妨先跪礼示范两遍,我看明白了,才能照着做?”
花嬷嬷不提,反而真的就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叩拜之礼,起了身,便与安清悠道:“该你了。”
安清悠心中迟疑,而此时青儿上前来,cha话道:
“嬷嬷,大小姐的身子病弱。”
“病弱不也要进宫?”花嬷嬷丝毫不退让,带了几分强硬:
“这事儿可不是你们大小姐说了算的,宫中的规矩可半点儿马虎不得。”
安清悠知她是故意如此,与青儿道:“寻个垫子来。”
“不可。”花嬷嬷当即阻拦,不允青儿动,看着安清悠言道:
“宫里头磕头谢恩,娘娘赏赐允你用团蒲那是你的福分,如若不赏赐,沙地、泥地、石地即便是刀子地你一样要跪,大小姐,您甭耽搁时间了,这每日教习的时间,可都耗费着安家的银子,你们勤俭持家的夫人可不能容你。”
安清悠知这花嬷嬷是不肯再退让,心中想明,她索性跪了地上。
花嬷嬷即刻开始要求屁股不可坐在腿上、行大礼的身子要直、手臂不可弯曲、这跪着等候之时,低头垂目、手扶腿上……零零散散规矩一堆,只这一样大礼就让安清悠跪了小半个时辰。
似知安清悠能承受多久,花嬷嬷教习这叩拜大礼之后并未继续,只留话道:
“还有两日,我便专心转意的教你如何行步走路、如何跪,我虽只会这几样规礼,但教大小姐你还是绰绰有余……”
审度之色在安清悠的脸上徘徊许久,花嬷嬷见青儿扶她起身才放心的离去。
安清悠只觉得这一双腿麻木酸胀,软的好似面条,青儿连忙为她按摩,许久才算彻底的缓过来。
进屋坐在床上休歇,安清悠感慨这宫中出来的嬷嬷的确够阴够狠。
上午花嬷嬷吃了亏,下午便寻机来整治她,而且句句将入宫见庆嫔娘娘一事摆在面上,让她想反驳都不能说嘴!
虽说花嬷嬷乃是出了宫的嬷嬷,可毕竟还有几分人脉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这类人最擅长之事,好话说不了,泼你几句污水可是轻轻松松。
如若污她不愿进宫、更不愿学见贵人所需的大礼,这事儿以讹传讹,传入庆嫔娘娘耳中可不知什么德xing!
安家宅内乱七八糟,可对外还有几分名声在,来这一世重活一回,安清悠知名声二字乃她必须顾忌之事,何况如今一十六岁的病弱少女,除却被禁在这宅子内还能作何?
她不可得罪人、却也不能被徐氏当个猫狗养,这也是她今儿老老实实跪地听喝的原因。
怎么办?安清悠自个儿也没了主意,看着自个儿膝盖上的青紫,她沉叹口气,没解决的办法,暂时就只能用一个字:拖!
二日清早,花嬷嬷未前来与安清悠一同用早饭,主仆二人吃用过后,青儿收拢物件送去大厨房,安清悠独自一人在此地等候花嬷嬷的到来。
闲暇的功夫,安清悠又到杂草丛生的院子中随意的走走,心中依旧在想着如何拖延进宫见庆嫔娘娘一事。
远处的丁香树花团簇簇,微风拂过,熏香入鼻,安清悠上一世乃调香师,对这等花香格外熟悉。
对啊!为何不用丁香?
安清悠的脑中豁然蹦出一个念头,丁香芳香怡人,花也美,虽可药用、也可用作调香品,但都需调制才可,如若单纯将花粉团簇涂抹身上,可宜因其皮肤上出现微小的红点儿。
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但安清悠前世调香时,正因丁香花粉过重而起过红疹!
想至此,安清悠有意出院子去采丁香花,可此时正巧看到花嬷嬷往这方而来。
安清悠停住脚步,索性在门口等候,花嬷嬷看见她如此规规矩矩的站着,心中不免带几分嘲讽。
不过是跪半个时辰就怕了?这等大门大户的小姐实在娇养跋扈惯了,跟她一宫中混迹多年的人来斗心眼儿,还嫩得很呢!
安清悠不理她这副模样,二人见了礼,花嬷嬷则继续教她跪。
安清悠不反驳,言听计从,偶尔开口巴结两句,花嬷嬷也知适可而止,未再对她过多刁难。
夜晚时分,星空闪耀,一弯玄月散下银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映照屋内,映出散落亮光,而此时的安清悠则起了身,穿好衣裳欲出门,青儿急忙阻拦,开口道:
“大小姐,您欲去何处?”
“你乖乖的在屋中候着,我去去就回。”
安清悠不愿带青儿,她一个人行动方便,青儿这小丫头一来胆小、二来未做过这等事,容易出麻烦。
青儿有意跟着,却又被安清悠摁在床上,仔仔细细叮嘱道:
“你要记着,你这一晚都在守着我,我因随花嬷嬷学跪拜之礼,劳累疲乏,熟睡未醒,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青儿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安清悠便簇簇的溜出小院,看着月光下的丁香树,她心中默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可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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