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门口小太监唱到,“慧贵妃娘娘驾到——”殿中呼啦啦跪倒一片“娘娘万福!”只那元春,因与慧贵妃平级,便只福了一福。
“众妹妹快快请起,今儿劳碌了众妹妹实在是愧不敢当”一边伸手虚扶。
“看姐姐话说的!皇上旨意在,哪里敢称劳碌!”元春有点阴阳怪气。
众人皆大惊,那元妃娘娘意思是说,如果没有这旨意,是断不来贺寿的了。一时气氛诡异。
只听得又一声唱“皇上驾到——”一群人二度又跪了一次,山呼万岁。水钧元走进来,后面跟着水溶和戴权。那戴权将慧妃送至坤宁宫正门便与那水溶去接皇上了。水钧元径直扶起那沈宁兰:“众位爱妃免礼!”拉着她的手向御座走去,自己坐在正中。惠贵妃刚要告罪坐到下首,却被皇上一把拉住:“爱妃今日寿辰,坐在朕身边吧!”一语惊四座,元春更是震惊。须臾,皇上用力一拉慧妃的手臂,慧妃便牢牢地被他拥在身侧,水溶则立在慧妃身旁。
众位诰命纷纷来贺又重新将微冷的气氛炒热。当门口报礼部尚书林如海夫人贾敏携女道贺时,水溶忽地抓住了慧妃的衣袖,慧妃立即明白,这林如海之女弄不好就是这儿子的心上人了。忙宣来见,又记起那宫中老嬷嬷曾说过,这当今对贾敏是有情的,怎奈贾敏一颗芳心系在了林如海的身上,不免疑惑是怎样一个妙人,侧目一看,那皇上脸上的急切却也按耐不住了……
霎时间,似一道炫目的华光照亮了正殿,贾敏一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梳着飞云髻,样式简洁,朴素淡雅,恍若仙人,虽传说已三十五岁,如今看来恍若二八。身旁的小黛玉,粉面桃花,眉眼清秀,举止有度,身长袅娜,长大后必胜其母三分。众人皆叹,世间竟有这样一对母女!在坐的众妃嫔均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妙人若是进了宫,必把她们比成那烧糊了的卷子了。
元春却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亲姑妈,虽叹服于浑身的风流,却也嫉妒莫名。母亲使人传话说去贾府拜谒,却被掌嘴,真真可气!难不成贵妃娘娘的母亲还比不过一个狐媚子。贾母与三春自在那众诰命之中,本来王夫人也是要来的,只是那脸实在是不成样子,便称病了。马上就满二十个年头了,见到自己的女儿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那一身光华晃得自己老目灼灼,忽然当年她被硬塞上花轿时眼里的愤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觉一冷。
水钧元定了定心思,对才要跪倒的贾敏说:“夫人不必多礼,令夫君为太子太傅,不必行此大礼了!水溶!还不拜见师母!”听见父皇吩咐,水溶忙上前单膝跪地“师母在上,受学生一拜!”
贾敏赶忙侧身受了半礼:“太子多礼了,黛玉替娘亲与太子还礼!”黛玉方从贾敏身畔飘然上前一福:“母亲既为太子师母,自不好还礼,玉儿替母亲还礼了,太子万福!”水溶听得黛玉糯糯软语,望着朝思暮想的面容,激动不已:“师妹请了!”众诰命皆称赞于黛玉的做派,一时间诸多家里有小公子的更是上了心。上面坐着的慧贵妃登时明白了,这小女孩儿必是那太子心思所在无疑了,再仔细打量贾敏,一惊!忽而眼圈红了。原以为自己一直荣宠不衰是因为皇上爱自己的安宁平和,现如今才明白,自己容貌与那贾敏竟有三分神似,既如此也比不上贾敏的自在风流。水钧元也发现了慧贵妃所想,拥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在她耳畔说道:“莫要乱想,朕自会言明”贵妃心里一暖,忙用帕子快速点了一下眼角,羞涩道“皇上言重了”
底下的人是听不见的,只当是皇上在和贵妃说着体己话,不免醋意翻飞。
贾敏则退到一旁,与她相熟的几个诰命聚过来闲聊,黛玉给她们一一见了礼,水溶眼光一直追随着黛玉,心里波涛起伏,几日不见,妹妹越发超逸了!行为举止竟有些大人样子。眼见皇上正与下首的王贵嫔闲谈,她便小声对水溶说:“莫非这林丫头……”水溶赶紧小声接了过去:“还望母妃成全!”慧妃温润一笑,这小子眼光确实超群,自己第一次见都甚为喜爱,只是不知道那皇上的意思,自古来太子妃除了容貌德行超群,必须有显赫的家势方能立足,林如海才为尚书,还不知日后如何,又一想到那贾家必纠缠不休,不免有些犹豫。见水溶着急,便出言安抚:“这事莫急,待母妃择机与你父皇商议便是了!”水溶放下心来,眼波又开始随着黛玉流动。
贾敏正在与兵部尚书的夫人闲谈,只听得身旁一声“敏儿!”回头一看竟是那贾母,一个小女孩扶着她,后面还跟着两个,颤颤巍巍,便向贾敏走过来:“敏儿!娘想你想的好苦!”说罢就要来抱贾敏。贾敏轻身一侧躲过:“这位老妇人恐怕是认错人了,贾敏先父过世后,母亲便做主把贾敏卖了,如此便二十年,贾敏可是不敢再有母亲了!”贾母呜呜咽咽的哭,扶着她的小丫头忽然道:“探春见过姑妈,姑妈莫怪得祖母,那时也是情势所迫,无奈之举,哪里有亲娘卖女之理,姑妈严重了。如今再见,岂不是那冥冥中的缘分,这么多年了,姑妈也当多走动些,亲香亲香才是!”贾母感激的看了探春一眼,心想带这个丫头来是是对了。
话音刚落,那兵部尚书夫人便笑开了,惹得好几个诰命过来看热闹:“我说你们贾家还真好没意思,当初卖女儿的是你们,现在来讲骨肉亲情的也是你们,这位姐儿有趣的紧,不只是哪位爷膝下的,看你如今恐怕至多八九岁,那当年时你是如何得知呢?”
探春规矩的见了礼:“小女贾探春,乃荣国公贾政之女,三品王淑人乃是小女嫡母”
那夫人也不答她的话,转而对贾母说:“贾老太太今儿真是过了,若是个爷,虽说圣上有令携女参加,可是也得是那有脸面的,眼见这殿上均是那嫡出女儿,这庶女还是不要太招摇了!山鸡如何能变成凤凰不是!”一席话说的贾母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又怨恨起赵姨娘来,探春也紧紧咬着嘴唇。贾母忙看向贾敏:“敏儿,当真如此绝情吗?”贾敏也不看她:“这害命的亲情,不要也罢!”
元春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了,虽深恨王夫人在林府受辱,今天也不能表现出来。上前道:“姑妈安好”贾敏见是那元春,淡然一笑:“娘娘如此金贵,小妇人岂敢高攀!”元春也不生气,低头笑看着黛玉:“妹妹多大了?可读过书?在京城住得惯吧?若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了你只管告诉姐姐,切莫受委屈了!”
黛玉微微一笑:“多谢娘娘!玉儿随父母入京自是皇恩,又有谁能欺负玉儿呢?便是皇上令我全家去那边塞之地为朝廷效力,也是应该的,何谈习惯与否,娘娘多虑了!”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众人心中暗挑大拇指。
元春只当她是小孩子,起身笑呵呵对贾敏说:“姑妈家的妹妹真是伶俐的很!本宫爱也爱不够!不如本宫下个手谕,便将这林妹妹指给我那衔玉而生的兄弟贾家宝玉如何,还望姑妈给元春几分薄面!”
身边虽然乱哄哄的,其实都在侧着耳朵听这边的事情,一听这事,全都静了下来。皇上也不禁往这边瞧。那水溶更是快要双目喷火。大家都不明白,这太子太傅远了说就是将来的帝师,帝师之女何等高贵,怎能配一个无官无职,靠着祖宗庇荫过日子的纨绔子弟呢?元春见贾敏不语,以为便是默认了:“姑妈既不反对,本宫明日就下手谕,贾府并着林府也很该荣耀一番了!”贾母听得此言忙道:“娘娘这话说到老身心坎里去了,如今娘娘肯做主,只是两府求也求不来的,如此甚好!”
贾敏肺都快气炸了,面上也不表露,毕竟这是慧妃的寿宴,闹破了对谁都不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不懂,林家的女儿为何要贾府做主了呢?为了几分薄面便送了女儿,此番好意恐怕受不起!”贾母却说:“娘娘下谕可是天大的福气啊!两个玉儿都是有福气的!”伸手要去拉黛玉,黛玉眼睛一转,开始嘤嘤的哭泣。水钧元内力深厚,虽离得远自是听明白了,连忙走下座位却假装糊涂:“玉儿这是怎么了?快说出来,朕与你做主!”一边看向贾敏,贾敏气的脸一侧,谁都不理。黛玉搂着水钧元的脖子:“皇伯伯,他们要把玉儿送人!还要拉走玉儿,不让玉儿跟娘在一起!”
“哦?和人如此大胆?”水钧元脸一板,那兵部尚书夫人忙上前道:“启禀皇上,元妃娘娘正在说媒呢,说要下道手谕,将着小玉儿指给她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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