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故人
北丘尹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宫人退下,站在虞美人身后的小宫女也没敢犹豫,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连忙跟着退了下去。
“你还在怪我吗,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北丘尹似是叹了口气,凝着女子的脸,仿佛那个表情,再不会变幻。
“你是皇上,你做的事情,怎么会有错的呢,错的一直是我,我喜欢的那个人人,从来都不是皇帝。”
虞美人笑着对上那目光,声音听不出一丝埋怨,听不出一丝痛楚,甚至听不出一丝眷恋,平静的如同一湾死寂的湖水。
难道,她真的已经放弃了他,难道她对他,终究再无当初那般浓烈的感情了。
不可能,他不信,所以他伸出手,去握女子的手腕,他眼底的迫切期盼,让看着他的她心底生出一丝不忍。
“美人,我发誓我会给你一世的宠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宠爱,虞美人笑着咽下口水,喉咙干涩的感觉,眼睛却死死的睁着,看向男人眼底的焦急,迫切,然后缓缓的笑了起来。
“晚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不是想要你的宠爱,我惊诧时间竟有如此淡如春风的男人,就像我曾经失去的,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一样美好。我想,如果能够得到你,便能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我一直被心底的执念困扰着,我选择的是不离不弃,追随着你,甚至为你倾尽天下来换你的一点点温柔,可是我错了,我始终改变不了你,唯一改变的是我自己。”
“你如今这样深深的看着我,如果我还是以前的虞美人,恐怕早已经心花怒放,可是现在,我知道你一直深爱着另一个女人,当你看着我的时候,你的脸上越是眷恋,我的心越是像刀割,我不是不能原谅你,我是不能接受这样一段感情。
虞美人说完用力,企图将对方的手从手腕上掰开,却被对方牢牢握住,甚至握的更紧。
“如果,如果我忘了她,我爱上你,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北丘尹的目光执着,目光灼灼,她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痛,近乎断裂一般。
她忍住,满腔苦涩,依旧含笑:“没有如果,你问问自己,你能否将她忘记?”
没有如果,她同时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前世三十载,今生近十八年,她所走过的路,接近一个半百的老人,她怒,她怨,她嗔,她痴,都不能改变她只是一个替身的事实,更何况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她从未从他口中听过只言半语与爱情有关,这有怎么算的上感情的欺骗,他把她当成心爱女子的替身,而她,难道不是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
虞美人不是傻子,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有帝王统治的时代,为人帝王者,本来就可以妻妾成群,她又怎么能怪他,所受的教育不同,就当是尊重他国的文化,她不能顺从,就此放手。
她看着他眼底的执着,忽然之间,不想再去逼迫他,心累了,但求不要再反复受着折磨。
“我之所以恨不起你,一是因为我对你有特别的感情,另一个原因,世间有你这样痴情的男子,若是不能如此一直痴情下去,若是你就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爱上另一个女人,那么你还有什么值得我所喜欢的。我所喜欢的那个人,我埋藏在心底,而你,我忘记了。”
“不可能,不可能。”
北丘尹情绪突然间有些急躁,伸手圈过她的身体,大掌按向她的后脑勺,然后俯身,就要吻上她的唇。
有些霸道的力度,不同于以往的柔情,虞美人一时间被吓到了,想要没想就要伸手去推对方的胸膛。
丹田里空荡荡的,手上的力道,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子弱势的抵抗,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竟然忘了,他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却让一个女人手握长剑,苦苦守护了九年。
很痛很痛,混合着唇间炙热的摩擦,她挣扎着,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可是她越是争扎,唇间挤压的力度近乎啮噬着,突破她所有紧致的防线,长驱直入,像是就这般,她的挣扎,他的掠夺,抵死缠绵。
很涩很涩,贝齿在挣扎中磨破了舌尖,咸腥的气息,她想起了那日南宫傅的强吻,一样的霸道,一样的不顾一切,可是那个时候,即使抵触,她也未曾像这般痛着,痛到近乎绝望。
为什么?她以前多么渴望他也会霸道,也会妒忌,也会不顾一切的对她做些什么,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只想要推开,不断的用力推开他,推着推着,便舍不得了。
她舍不得这种痛苦的缠绵,近乎将胸口那跳动着的灵魂撕裂,挤碎。
泪,只有一滴,迅速的垂落,滴落男子的眉心,一点晶莹,瞬间灼热了被激情点燃的灵魂,仿佛是看见了那年桃花树下女子的绝望,他却连去解救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欠她的,何止一个天下那么简单,而如今,强烈的背叛感充盈在胸口,无边的扩散开。
眼睛猛地睁开,像是刚刚清醒,做了一个噩梦,一场红颜早逝的噩梦,那个女子的容颜和眼前女子的容颜不断重合。
九郎,待你成了这天下的主子,我一定洗尽铅华,红袖添香。
九郎,待你……
九郎……
那声音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耳边,带着浅笑顾盼,带着清楚笑容,带着满腹怨恨,她望着他,仿佛就在眼前。
心中一惧,像是被什么撼动,北丘尹猛地推开怀中的女子,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向后跌去两步,似是不忍跟着迈出了一步,却只有一步。
那一步刚落于地面,他忽然被什么惊到,然后向身后退去两步,像是撞见了鬼一般,转身向后面大步离开。
虞美人站定,然后手指触到唇瓣,看着远处的那一身明黄,越走越远。
多真实啊,就像一个梦,那条蚯蚓刚刚吻了她,她再也不用去做一场春梦,感受那种近乎疯狂的喜悦。
果真,他还是抵不过她那张传闻举世无双的脸,因为那张脸,他选择了她,作为他成就天下的棋子,因为那张脸,他才不吝啬给她温情,让她做那个女人的替身,也是因为那张脸,他才会连一个吻,都会有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刚是想起那个人了吧,才会再也伪装不下去,她和那个人终究是不像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爱的是那样的美丽,纷扬落下,铺满一地的尘香,夺人心魄。
而她,始终连一个替身都演不像。
为何要告诉她真想,为何他还要将那幅画粘的完整,为何他没有保护好那幅画。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情愿永远被他欺骗,永远被埋在鼓里,永远,永远……
江山枕,同君眠,这是她曾经唯一的愿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为他倾尽天下,成就他的帝王霸业,而他许她凤冠霞披,与他并肩,一世白头。
她多想告诉他,她不是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桃花仙,她只是一只早熟的芙蓉殇,愿为君开,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海市蜃楼。
江山枕上绣芙蓉,终究成了一场华美的梦境。
脚下似不稳,踉跄着前行,有什么铬在脚心,细微的疼痛,她低头,竟是不知哪出新抽出的新藤,好好生长着,被人折断了。
触景生情,原来就是这般,虞美人俯身,拾起那一支新藤,握在掌心,似是都被人遗弃一般,同病相怜。
握着紧了,却不知那新藤生长许多细小的刺,一瞬间扎进皮肉,无声无息,只留下细碎的疼痛,然后她的心,像是刚刚有所反应一般,“咔”的碎做两半。
她痴痴呆呆的望着,直到有人走近她的身边,轻声唤道:“郡主姐姐,是你啊。”
虞美人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隐约能看的清对方的容貌,熟悉,却遥远,许久,她才认出那是礼部侍郎岚寇的次女岚儿,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宫女。
“姐姐,你怎么哭了?”
依旧是那般天真的模样,和她当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小姑娘从袖中掏出一块手绢,递到她的勉强。
淡粉绢帕,绣着一只雅致的兰草,还带着少女独特的芳香,虞美人伸手接过。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情,就放纵了自己。”
手指碰过的绢帕,留下几点红印,那小宫女呀了一声,立即去捉她的手,眉头焦急的拧在一起:“很疼吧。”
“不碍事的。”
只是被刺扎伤的痕迹,根本不值得一提。
虞美人本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劳劳握住,小宫女倔强的表情,仿佛她当初一般,还有些小孩子的天性:“不行,很疼呢,一定要上药。”
小宫女说完,也不管不顾,根本顾不得什么礼仪宫规,硬生生的拉着她向一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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