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圣庵跑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双目赤红,心里说不出是疼痛还是愤怒。只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花乱来瞅着他,脸涨成了苦瓜。哪里还敢把溯央往水里推,甩手就把她丢进陆圣庵手里——这个烫手山芋他还是不要接手的好!
陆圣庵接住溯央,只觉得怀里的人儿身上极热,脸红得不正常。他也顾不得花乱来了,轻轻搂住溯央,低下头问:“小妗你怎么了?”
溯央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撑不住身上的重量,软软地偎在他怀里。云鬓散乱,视线迷茫。可是听到“小妗”两个字,她心里闪过一丝清明——是他。除了他,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个名儿了……
她放了心,像只猫儿一般将自己燥热的脸庞贴近他的胸膛。
花乱来在旁边好意提醒道:“陆公子,尊夫人被人下了春药。”
“你!”陆圣庵凶狠地抬头看他,若非要搀着溯央,只想一掌将这个伤他妻子的采花恶贼击毙!
花乱来吓得倒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是我!”
不是他,还会是谁!陆家上下清清白白,谁会私藏这种药物!陆圣庵哪里相信他的分辨,目光里由烈火转向森冷,冷得如同万年寒冰,嘴角渐渐扬起一个笑容。
看到他这副神情,花乱来吓得差点没扑到河里去。他连忙一指溯央:“她中了阴阳合欢散,你赶紧救她。”说着,展开轻功,从凉亭飞掠而出。
他感受着不在陆圣庵身边的清爽空气,不禁泪流满面——幸好他有认真学习轻功!他实在应该感谢他的师父、他师父的师父、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
陆圣庵顾不得揪住他,因为身上已经被溯央给揪住了。
他长长叹了一声,凑到溯央耳旁说:“小妗,我可以么……?”
听清他说什么,溯央原本已经红得几欲滴出血来的脸颊更加绯红,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陆圣庵紧紧抱住她,吸了一口气,便使出轻功往厢房疾步而去。
——步法比花乱来还快……
清雅的苏合香弥漫于室内,层叠氤氲,弥久不散。
乳白色的幔帐轻轻摇曳,泛起如浪般的波涛,一脉一脉地流淌过去。
光阴,也仿佛生出了自己的脚,随着那幔帐的波涛层层叠叠地流逝。
唯有那香的形状,始终如一地冉冉升腾而起。
像是轻薄的雾气,袅袅消散于渐渐昏黄的室内。
那香气,轻柔温雅,又带着薰人欲醉的陈味。
升腾、漂浮、消融。
暮阳缓缓地西行而去。由灿亮的明黄,转为凝脂般的橙色。
落得一室光辉,也沉沉地昏黄暧昧。
终于,那帘子静谧了下去。只余下微风拂过,柔软地一阵颤动。
门上轻轻比剥了两下,墨研压低了嗓子问:“少爷,少奶奶,要不要用膳?”
陆圣庵听见了,侧过脸去看身旁溯央。她已经睡着了,厚厚长长的睫毛在细致的脸上笼出一片阴影。颈下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浅浅的粉红。
像一只小兽,亲昵地依偎着他,做着不知名的好梦。
他宠溺地笑了一笑,轻轻替她掩上被子,披衣服坐起。
开了门,陆圣庵有些不自然地轻轻咳嗽一声:“午膳与晚膳叫他们端来,放在外屋台子上便是。”
墨研哪敢多看,低头诺了。正要离去,却听陆圣庵又低声叫道:“等等。送来的时候,让他们动作轻些,别惊醒了少夫人。”
墨研一抬脑袋,将将就要笑出来——他却不曾见陆圣庵如此体恤过一个女子,看来他家主子也是转了性了。
陆圣庵见他瞅自己,也不恼,只是扬起了一丝笑意。这笑看得墨研一阵寒战,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垂下头撒丫子就跑了。
陆圣庵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好笑,摇一摇头,便将门掩上了。
朝绿小心翼翼地将餐盘放到溪宁面前,只怕这位姑娘将火气往自己身上撒——方才陆圣庵身边的一个小厮已经将情形说与她们听了。却想不到,姑娘下的春药非但没让少爷更加误会那两个人,却反而成了他们的好事。
溪宁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如同雕像一般。
她的方法明明一切极妥当的——她身上备有那春(和谐)药的解药,到时候只需过去在花乱来身上一摸,便可以偷龙转凤装作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这便由不得陆圣庵不信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那么快地带着她回房。
她精心布下的套,套住的却是她自己。
溪宁的眸色一点点冷下去。手指抠进掌心里,亦不觉得疼痛。
朝绿心疼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相劝,只好陪在一旁坐着。
光阴一点点移动过去。
她终究是忍不住开口说:“姑娘,别饿坏了身子。纵使……纵使陆公子无情,可是老太太还是会心疼姑娘的啊……”
溪宁猛的一抬头,眼睛里仿佛亮起了灯火。她侧头想了一想,不禁笑了起来。
朝绿以为她想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将筷子递给溪宁。
溪宁接了过来,一边吃,一边不自禁地笑。
她没有输,她也不会输……她还有后招,还有无数无数的后招……
溯央,你逃得过这一次,还逃得过下一次吗?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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