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从小都是孤身一人,活下来很不容易。我知道你渴望有一个家,你渴望一个安定的日子。夜笙,这半个月我已经是在尽我可能的不让你再涉及这些斗争了。今日之事,我不便出头,但是我已经命凌风傲来保护你了。夜笙,你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若是我们其中有一人不在,那这浮生寥寥,该有几多寂寞?”
先是为我解释禁足原因,再用亲情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则慕真是好手段。
上面那一句话若是在半个月前我定会毫不保留的说出口,可如今不同。对于则慕的话,我只能带着怀疑态度去接受,天上掉哥哥,而且还是个有本领的哥哥这种事我是不会相信多少的。
“则都督,夜笙乃是福薄之人,消受不起则都督的好意。”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拒绝了。这种话中话我夜笙也会说,当然也听得懂。
“夜笙。”则慕着急了,伸出手来要抓住我的。我不禁想要吐槽,为啥动不动就要抓手让别人相信自己,有种把心掏出来让我抓一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你是我生妹这个事实?”
我也急了,“则都督,仅靠一个胎记就判定我是你妹妹会不会太草率?就算我们的母亲在一天逝世,也许只是巧合呢?最关键的。”我凝视着则慕那棱角分明的脸,扯出一个笑来,“我与则都督的眉目并无相似之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则慕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依旧是那一张泰山倒了充其量皱眉的模样,道:“眉眼相似并不一定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多虑。”“可是不相似的人就一定不是。”我强辩。
则慕终究是没有说过我,索性转了个话题。不过,却是一个我根本不想提及的话题。
“既然你已明白花间的人性,那么我也不必再担心你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今后我会许你自由,但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伤心太久。”
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他的脸看了个遍,确定没有找出喜闻乐见四个字我才回道:“这是我与花间的事,则都督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管的太多了?”
“难道你还没断了这心思?”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与那瞬间迸发出来的危险感,让我的心跟着那语气一跳,如此看来她对我的好原来还介意着花间。也就是说他虽有心认我为妹妹,但只要花间与我关系还是藕断丝连的,他就不会对我诚心诚意的好。
若把这件事换成一个普通人身上,哥哥不愿意妹妹和仇人在一起也是正常的,可是则慕这样做无论怎么看都参杂了一种叫做防备的东西,根本没有普通兄妹之间的关心。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放不下利益与失败,害怕花间会借着我沉迷爱情的劲头,在背后加害于他。到底还是害怕着的啊……
就算如此,他也无可厚非,我也非了不什么也许该理解的,他坐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是不得不防着的。
但我的心里还是不舒服,后来才知道,这时的我不过是犯了矫情病,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我也深吸一口气,对着则慕那凌厉的眼睛,无畏道:“我会断,也得慢慢断。你既然是我哥哥总也要体谅心疼一下妹妹不是?怎么会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还是我眼神向来不济,总是看错人?”
我觉着我说话含沙射影话里有话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同样的,作死的本领也一天一天的在强大着。
“妹妹!我可是为了你好!花间他从头至尾都只是利用你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原当你是个心思聪慧的,所以并没有过多提醒你。现在才知道,你真是愚不可及!”
则慕的双手握成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我想我真是厉害,能把一个面瘫气成这样。同样的,则慕平时也是个少言寡语的,今日能逼他说这么多,看来这件事的确是个让人着急的。
可是这值得着急的事情,偏偏是在告诉我说,花间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利用啊……
当一个人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至少说明他还是有用的;一旦当这个人不再有利用价值,那他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花间的抛弃,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已经无用了吧。
“呵呵。”我发出无力的单音节,“利用也好,旁的也罢。说到底,都是我自己贱的荒,现在我没用了,也摆清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不会再作他想。”
我别过头,看着镶在镂空雕花梳妆台上的大圆铜镜中对自己,缓缓道明:“哥哥请放心,妹妹我肯定会好生将养自己,不会再为花间做事了。”
时光若止,可否还能回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重新回到那个芳菲五月,再次在贵和殿前重新遇上一次花间。然后,远离他。
虽不后悔这一世曾经相爱,却不该动了那最不能动的心思。既然沾染了,那便是万劫不复,后悔无路。可是如果能回过头去则不尽然,我定要控制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奈何上天是残酷的,有些事情终究只能想想而过,并不会真的实现。
所以摆在面前的貌似只有一条路,忘记这段不该有的情。养身体这种事儿,其实是一个浪费银子的体力活。凌风傲每日都要为我熬药煎药端药喂药,照顾非得十分周到。
但可惜有一种东西比较难找,那就是千金难求的金株草。
从前中毒,花间给我吃过金株草,出身贱民自然知道这所谓千金难求是何等意味。可那时,有花间在,便是用了各种极致手段,终是快马加鞭运回了十株多的金株草,救我一命。
可如今,凌风傲试过诸多办法,钱财也好,搜刮也罢,却是毫无结果,仿佛这世上再也无金株草。包括皇宫亦是如此,已经完全找不见金株草的踪迹了。
我不急,可有人不一样。凌风傲每次都来对我说,“你放心,金株草一事早晚会解决,你的身子也会尽快好起来。”
诸多宽慰,仍是舒展不开他眉心的结。我知道,他是在担忧。
可是在面对他的温情和关心之时,我的心中总有一些不舒服,不知他会否与我一样,只要见到他就会觉得自己有千万般的愧疚,于是想要逃避一些什么。
又是一天晚上,窗外小雨淅沥,刚喂完药的他立即开门向外走去,看着他那慌忙的背影,我突然心中一痛,当我回过神来之时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把他叫住了。
他正以一种严肃而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我有心说算了,但有些时候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好说不定还会失去一切机会。
“凌风傲,你和则慕……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素来嘴贱的人始终改不了直肠子的毛病,否则也就不会一次次的作死。所以即便是在道出心中疑问的时候,也是直来直去。我夜笙,从来不喜那些个弯弯绕。
却见凌风傲的嘴角一扯,挑眉道:“你莫不是在担心什么,害怕我以后不娶你?”
我缓慢而认真的摇头,作出悲伤的表情,“夜笙不是傻子,夜笙更不是瞎子。”
若他真的已是锦衣卫部下,为何还要事事请示则慕,甚至有些事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细细回想,从一开始的接近算卦,到后来的胡同街堵,其实都是刻意为之。而算计这一切的人,不是凌风傲就是则慕,这两个人无论是其中的谁,对我来说都并非好事。
之所以怀疑起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花间。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便是喜欢,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愿意对另一个人付出一切。花间深刻的教育了我,于是慢慢的,我也开始怀疑起了凌风傲。
倘若事情真如我所想,那么这一切未免太让人心寒了些。
这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我定定的看着他,静等他的回答。我不知道这种沉默对他来说算什么,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一个人的沉默,比他什么都说还要可怕。
我便是在用这种可怕去应对他的害怕,倘若他还有那么几分真心对我,我信他会对我讲。
他嘴角的线条慢慢僵硬,最终抿成一条直线。终于,我听他难过地告诉我,说:“夜笙,我什么都不怕,却生生怕了你这一副软弱而坚强的性子。”
我依旧在看着他。
“夜笙,若是天天看到你不开心,我倒宁愿希望你还是那个被关在屋子之中的夜笙,至少她还对生活有希望,还会对着墙壁微笑。我可以不需要你对我温和,但我很需要你快乐。”
我看到他握着端盘的手正在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那块板子上。
“可我不想做一个人人可欺的傻子,我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没有被欺骗的理由。”
“可不可以再等几天?”
“什么?”
他抿唇,一字一字地对我道:“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山长水阔,我带你远走高飞。不需要你喜欢我嫁给我,但是请给我一个照拂你的机会,夜笙,我希望你信我。”
相信吗,若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释,我并不一定相信。可他这样说,我却觉得稍稍有些放心。
他说要带我出去,等了三天就真的出去了;这次他说给我几天时间就要带我远走高飞……我可以信吗?
我已经不知道远走高飞四个字要怎么写了,我现在还是东厂的人,曾经在东厂里面发过毒誓,我还曾吃过东厂的毒……,等等!突然想起来,原本身体中不是要一个月吃一次解药吗?如今过去了这两个月多,怎么自己的身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花间是骗我的?
不至于,花间会因为这一件事而骗我吗?若说他从一开始都只是为了利用我,那他更加要给我吃那毒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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