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千言万语,我仍然坚信一点:我绝不会是则慕的妹妹。
月色清辉洒满大地,透过窗子投射在地面。不知为何在往常早早入眠的我会在这样一个夜晚失眠。
最为主要的是,我的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之感。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总是不自觉的浮响明知大师说的那句话:只是你眉心凝结,面有黯色,实在是身有灾祸的面容。
我夜笙,真的会成为祸患之人吗?
我盖好被子,刚合上双目便听菩提寺内惨叫声逐渐传来,那声响似乎越来越大。我“腾”地坐起身,正在穿鞋之际,那兵器相交的声音就仿佛已经到了我的屋外。
“佛门净地,怎容凡夫俗子在此放肆?”
打开房门,便见屋外的小院中,手持长棍的少林子弟正在与身着黑衣系着披风的不明之人战斗着。主事大师明知高喝一句之后,也迅速加入了战团。
那些黑衣人不是不明,而是对于少林之人来说多有不明。身系披风,行事猖狂大胆的人群,除了东厂还能有谁?
双手捂住惊讶的嘴巴,我迅速关上房门。可是我却无法忽视掉在房门闭合的一霎那,明知大师投来的不善目光。
背倚房门,这一刻我心中想的只有逃避,逃避。东厂的人来了也是与我无关,定是这菩提寺与东厂私下的恩怨。这般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一个弱女子就应当远离才对的。
可是我想躲,又能躲到哪里?整间房除了门就是窗子,难道从后面出去就不会有东厂之人了吗?
更何况东厂侍卫来的目的不明,根据情况来看,他们似乎是突袭。若是因为我在这里花间便要杀上菩提寺,那么他绝对是丧心病狂了。所以第一件要明确的事情就是东厂之人来到这里与我无关。
我该怎么办?是出去,还是躲在房中?
外面的杀伐声不断,惨叫声不绝。每响起一下我的神经都会跟着跳一次,时间的沙漏流淌的实在太慢,也不知今夜的惨剧何时才会结束。
时不待我。
嘭的一声巨响,一个身影破窗而入。借着月色我看到他身着少林服饰,是菩提寺内的弟子。
在我过去搀扶的时候,他已经先我一步来到了我的身边,不由分说拉住了我的手腕,我看到他那严肃的脸上有过瞬间的窘迫。
“施主,小僧多有冒犯,得罪了!”
他便给了我一句这样的解释,然后拉着我就冲出了屋子。屋外的打斗仍在继续,可是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说明了这打斗的结果。
少林寺之人的尸体显然更多。
东厂之人见我出来,立即全部向我这边靠拢。而少林之人似乎为了保护我,也全都靠了过来。
刀锋凛冽,泛着寒冷光芒。而在刀的不断挥动之下,竟晃的人睁不开眼。和这些刀比起来,少林的长棍简直太脆弱了。明知大师看到我出来,立即从战斗从退出,然后向我跑来。
于是我从那和尚的手中又到了明知大师的手中。
那苍老却十分有力的手刚与我的皮肤接触,我便可以感觉到他肢体的有力。明知大师对我向来都不友善,所以我乖乖任他摆弄,虽然一时半刻我还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拿我当作敌人还是当作友人。
“你这女子,真想不到你还是个祸水!”
明知大师咒骂一声,丝毫不顾忌出家人的身份。他对我下手从来未有手软,一个老人家抱着我一个妙龄少女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羞耻,甚至也不为了他是老和尚的身份羞耻!
我究竟是不是祸水还是未知,不过我倒是知道明知大师正在带着我飞过墙壁,去了菩提寺的正院。
那里,战斗似乎比我屋前还要激烈。
东厂之人不愧是花间训练出来的,战斗方式犀利狠辣,简直是杀人利器。不过东厂之人虽狠,少林之人也不是只会吃素的。虽然口口声声念着慈悲为怀,可是当他们手中的长棍落在东厂之人头顶、肩膀之处的时候,可却一分手软也没有。
“你自己好好看看,今夜的罪孽尽数因你而犯下!老衲说你是灾祸之相,你坚持祸患菩提寺;则都督要带你走,你还是坚持不走!如今这样的局面,你这妖女可满意!”
明知大师狠狠的扼住我的喉咙,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浓烈的咬牙切齿意味。可我却被他那独特的称呼所震住,他居然叫我妖女?
我祸患了谁?菩提寺的灾难当真与我有关?可笑!
“想明知大师一介佛门中人,竟会相信江湖上那些虚无缥缈的面相之说,难道你就不觉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这一佛家言论吗?明远住持也说过,若是菩提寺当真有什么灾难,那也是你们命中的劫数,你为何执迷不悟?”
我夜笙牙尖嘴利言语刁钻也不是一天两天,该坚强的时候我自然是要坚强。
“闭嘴!你这妖女竟还不知错!”
明知大师加重手上力道,将我的脸向战斗之地扳着。那刀刃砍入人的皮肤,那鲜血四处飞溅,那尸体横七竖八……我十分不忍,只好将眼睛闭上。可是明知大师又突然将我扯到了一旁,我一个不小心差点从屋顶栽下去。
“秃驴!快将你手中的女子交到我们手上!否则督公必将屠你满寺!”
月色下,红底黑面的披风肆意飞扬,那一身与夜色融入在一起的黑衣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鬼魅。
我识得这声音,他正是用马蹄踏我的那个东厂侍卫,修统领。
他的出现给我一种感觉,花间他就是来杀人的,而且这些“人”当中,必定是有我夜笙的名字。
明知大师桀桀怪笑着,他将我挡在自己的身前,右手继续狠狠掐住我的脖子,说话的语气简直透着他禁欲几十年来憋出的丧心病狂:“什么权倾天下毫无弱点的东厂督公,说到底还是要为了一个女人犯罪啊!呸!那样罪大恶极之人也想拥有幸福拥有天下?这未央之国最后定是锦衣卫的天下!”明知大师的话简直让我云里雾里,他到底是何意,什么是……东厂督公为了一个女人而犯罪?还有就是,明知大师一介出家人,可看起来却像是尘缘未了,仍然参与着国事,参与着锦衣卫和东厂的斗争呢?
一瞬间诸多问题涌上喉咙,可是我只能咽回腹中,静静等待修统领的回答,进而作出进一步的判断。
“锦衣卫时日无多,唯有督公的睿智才能使未央繁荣昌盛。可这些与你这老秃驴有何干?速将你手中女子交过来,让督公亲手处置,否则你这菩提寺定无明日活头!”
修统领一甩披风,拔刀就要上前。
“哈哈哈,老衲就是不交,你又奈我何?都说花间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老衲身处菩提寺参悟禅道也有四十余年,就不信还斗不过一个后生!想要这女子性命,叫你们督公亲自来收!”
“秃驴!切莫得意!想与督公交手,先过了小爷我这关!”
劲风袭来,竟是极强的内力。明知大师到底是有几十年练武经历的老者,面对修统领如此大开大阖的招式应付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明知大师与修统领交战,可是苦的人却是我。我被夹在他们中间,明知大师对我死活不放手,甚至十分卑鄙的用我去抵挡修统领的进攻。
原本就足够混乱的地面上,此刻又加入了修统领和明知大师的打斗。原本两人正打的不分你我,可是没想到这时东厂其他人见自己的统领对敌人打斗着,也都靠了过来。
明知大师这恬不知耻的老头此刻突然一改形象,变得极其有羞耻心。他借着闪身的空闲,对着修统领骂了一句:“说好你我二人单打独斗,现在一群人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修统领痞笑一下,道:“谁要与你这秃驴单打独斗?放着这么多人不用,难道要等着你打我?”
这句话说的漂亮,我抛弃过去的厌恶,在心中为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哼,老衲不屑与你这无耻之徒计较,最后再说一次,想要这女人活命,就让你们的督公亲自来!不然就算是鱼死网破,菩提寺也不会有任何让步!”
明知大师带着我再次飞走,看方向貌似是他自己休息的禅房。我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嘴闲着,借着着单独的机会,我忍不住将那些疑问道出口:“明知大师,难不成你这些年并非潜心向佛,而是参与着朝廷的事儿?我看你口口声声说督公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难道你与锦衣卫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这个时候明知大师要是能理我那绝对是脑子有屁。
我也不觉无趣,唯一让我心中不安的,也只有明知大师的那句话:今夜的罪孽皆因我而犯下。
双脚着地之时,我的腿难免一阵发软。明知大师不耐烦的架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到了屋子里。
大大的禅字简直是莫大讽刺,想这明知大师做和尚这么多年,居然还未了尘缘事。屋子中出乎意料的黑,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房中定是有人的。
我正四处打探,却已经有了一个声音出自黑暗角落,那神闲气定的语气,仿佛已经掌控了一切。
那声音道:“可有抓住了夜笙?”
明知大师轻哼道:“老衲出手还会有失手的情况吗?”
那声音又道:“只要看住了她,利用的好就能让花间就范,若是花间仍然以东厂为重,那就杀了这个女人逼他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我感到明知大师正在看着我,于是我转过脸也看着他。
“花间真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那样的决定?更何况他乃太监,早已不能行人道之事,就算有女人又有何用?依老衲看来,此事还是不妥。”
这种被鄙视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不过说实话,想以我做要挟,逼花间做什么决定这简直是说笑,我对花间来说明明是想弃便弃,他怎么可能会因我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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