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诶!”未若一把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笑的春光明媚。不过转眼,她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叹气道:“唉,小笙子,你也是太监,太监何苦为难太监。”
那个什么萧王爷,你可不要怪我噢……都是未若恨绝了你!你要是真的被阉了,可不要骂我……
我突然觉得,谁要是娶了未若,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也许我送她匕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车里,我和未若激烈的说着话。车外,全城百姓都出来围观,上京街道红妆十里,前排开道的护卫一边向前走一边向街道两旁抛撒着铜钱。百姓纷纷欢呼雀跃,连忙低头捡钱。
皇上的亲妹妹,最尊贵的太平公主一生只出嫁这一回,皇家自然要办的极尽奢侈。
太平公主的嫁妆多的前所未有,这边开道护卫已经走出了上京城门,那边抬嫁妆的宫人一脚刚刚迈出宫门。足以看出那嫁妆的丰厚与繁多。
很快的,送亲队伍便到了上京郊外。我悄悄从马车中溜出来,正巧皇上和花间也该回宫了。
少年天子有模有样的来到未若的车前,旁边站着悠然自得似笑非笑的花间。隔着车门,小皇帝说了几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场面话,然后他就上了龙撵,起驾回宫。
送亲队伍给皇家让路,我混在东厂的那群人中,随着龙撵一起回到了皇宫。
在宫门合闭的那一刻,我回头看着宫外热闹的街道,心中竟然有了几分难却的惆怅之感,这感觉很凄凉,很矫情。实在想不出来原来我这样洒脱的人也学会了多愁善感。
再见,未若。
也许,再也不会见。
宫门合闭,割断我的一切视线,以及那份触景生情。
现下,我又单独的和花间处在一起。他又换回了那一身桃花白衣,虽然在我看来有些风骚。
他又在侍弄花草,实在想不出他那样阴损的人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我耐心的等他为那些花儿浇完水,等他给草撒上肥料,等他又换了一身洁净的雪蚕丝衣服,这才得空看我一眼。
没有想到他看到我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跟着您跟了好久了可您才注意到我,是我的存在感太低了吗嘤嘤嘤……
我压下心中的怨念,非常没脾气的对花间道:“是啊督公大人,奴才有事情求您。”
“何事?”
“嗯……督公啊……”我扭捏着,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您看,您之前说等公主出嫁之后,如今公主已经出嫁,奴才这以后……”
“哦,这事儿啊。”他了然的点点头,笑容淡淡,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只要心情不想,就什么都好说。
“去哪里都行吗?”
他问我。
他竟然在问我的意思!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奴才谨遵督公的意思。”我道。
“那好,就调你去……嗯……”花间那如削葱根的手指捏着下巴,如墨玉般的眼眸左右转了转,一会儿就见他又绽开了一个笑容,清俊秀美。“去贵和殿伺候皇上吧,那里的奴才都笨手笨脚的,况且皇上最近因为公主的事儿有些郁闷,你去了,给皇上解解闷也好。”
我听了这番话之后,也觉得挺对。
皇上郁闷了,身为奴才让皇上开心开心也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我就觉得花间再坏,他还是有几分君臣之义的。
看啊,知道皇上不高兴还特意找奴才给他解闷,花间……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找奴才……解闷……
解闷!
原来我在花间眼里就是个解闷的啊!
花间仍在看着我,那对慑人心魄的狭长眼眸吞并了我所有的郁闷。只要看到这双眼睛,我心中所有的情绪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去。
“奴才遵命。”
我换上一身崭新的太监服,如今侍奉的人不一样了,衣服也有些不一样。
贵和殿是皇上休息和处理政务的地方。
不过朝中老臣们一直在帮着小皇上处理政务,而一些大事都由花间干预着。久而久之,贵和殿干脆就没有处理政务这一说了。
我觉得小皇帝比较悲催,这一辈子有皇帝命的人能有几个?这小皇帝未弦虽有皇帝命,奈何皇权还不属于他。
贵和殿里,小皇帝未弦正在咬着笔杆对着一卷东西皱着眉头。
咬笔杆!多么可爱无邪的动作啊!我对未弦的好感一下子增添了不少。
可能是真的很愁吧,他连我走进来都没有发觉。贵和殿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走到跟前,对正在发愁的未弦行礼。
“奴才参见皇上。”
这一声请安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的眼睛从卷轴上移开,转到了我的身上。
“什么事儿?没看到朕在想事情吗?”
未弦有些恼怒,声音中还带着一种少年的低沉与稚嫩。
“回禀皇上,奴才奉督公之命,特来贵和殿伺候皇上。”我说。
“哦。”一听是花间派来的,未弦顿时就把头低了下去。“你是来负责朕的什么的?”
哎呀不妙啊,看来未弦并不是很待见花间送来的人。不过想想也是,我要是未若我肯定也会偷偷不待见花间,并且不待见他的人。
未弦这样虽然是小孩子心性所致,却也无可厚非。
我又是这般为他人开脱着,面对着未弦的问题,花间根本没说过我要负责什么好吗?所以我只能顺口给他胡编一个了。
他正在看书,我想也没太多想就说:“奴才是帮助皇上您读书!”
倘若我真的会念书学习,我也不至于混入宫中做了太监。
可能是我的话引起他的兴趣了吧,他从一堆堆的书中抬起头看着我。
“真的吗?你可会写字?要是会写字就过来替朕把这卷经文抄完。”
我今儿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抄经文?让我?
字我还是识得两个的,但也只是几个字。在我识得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中,还要包括夜笙二字。让我抄经文的话,我怕最后抄出来的东西只能是连达摩老祖也不一定认识的梵文。
思及此,我低下头认认真真的回复未弦的话:“回皇上,奴才不识字。”
他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秀气的眉毛拢起,他啪的放下毛笔:“不识字?照猫画虎你这狗奴才还不会吗?再说,你来给朕看看!这经文叫字吗?叫字吗!”
经文那种东西密密麻麻的,常人很难看懂那写的都是什么,我猜未弦愁的不仅是他要抄这一长卷的经文,最关键的是他要抄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能认识的。
“奴才不敢。”
“哼!朕要你们这群狗奴才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
我默不作声。
皇上平时没什么事,所以只有读书才能消遣他的时间,顺便让他多学习学习。可是未弦不爱读书,总惹教导他读书的太傅大人生气。
先皇临终前让花间宣读的圣旨,说是传皇位给未弦。然而先皇活的好好的,他的膝下并非没有别的出色的皇子,为何会将皇位传给未弦?
未弦并不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甚至有些不学无术。
在他上面,六皇子温和亲民,八皇子睿智勇敢,还有一个较小的十三皇子天资过人。至于未弦,整天除了玩还是玩,一本书也不看,甚至还偷偷养蛐蛐!几次险些把太傅气的背过气去!
然而在先皇驾崩之后,花间凭借东厂庞大的势力拥着未弦上位,并亲手以皇上为令牌,铲除了那些意图篡位的皇子们。
靖和元年,未央国最动荡的一年。
上京街道上东厂之人随处可见。百姓们人心惶惶,不知道皇宫又出了什么事儿。
彼时,未弦还只是个初登皇位的小毛小子,平日没有任何威严可言的皇子。
朝堂上,原本无一个大臣心甘情愿的臣服,所以未弦说什么话根本没多少人听。
就在那个群臣不服天朝管的时候,花间以东厂总督的身份站在坐在龙椅上未弦的旁边,狭长的眼睛冷冷的扫过群臣的脸,从左以右。群臣被花间的这种霸气扫视吓的大气也不敢喘。
“诸位大臣一言不发,看来是有自己的见解啊……”花间意味不明的笑着,随口叫了一位大臣:“刘大人,您说说看,皇上决定的流放诸位王爷,您有何看法?”
被点的刘大人浑身一抖,连忙从列队里面站出来,朝花间一拱手,道:“下官以为,皇上这样处决众王爷,饶他们性命,实属皇上仁慈,法外开恩。”
那个时候,正是花间带领东厂将意图篡位的王爷们刚刚关在东厂私刑局的时候,整个上京无一不知道这件事。
那是花间阴狠的开端,而他却只用了这一个开端,将所有人威慑住。
正是借着这铲除众王爷的事情,他顺手也踢走了几个在朝堂上死命拥护那些叛乱贼子的余党。
花间,以绝对的手段让天下人知道了他,了解了他。知道了东厂的实力,了解了花间的狠绝。
这些大臣可以不怕未弦,却不得不怕花间。不仅是怕花间这个人,更怕的,还有在他背后死命效忠花间的东厂。
“刘大人打的好官腔啊,可惜这些话本督爱听,可皇上不爱听。”花间笑容不减,声音却寒了几分。“先皇的圣旨说让众大臣用心辅佐皇上,原来大人们就是这般忠君为国。”
群臣默。
“倘若皇上只是想听人说些漂亮的阿谀奉承,后宫的奴才们说的比你们还要漂亮,那还要你们何用?”
群臣现在大气也不敢喘。
花间的笑容转冷,本来就细长的双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细线。即便如此,那眼中锐利的光芒也无法遮挡。
“论阿谀,你们比不过奴才专业,连奉承也奉承不好;论为官,大人们在其位却不谋其职。你们说,未央留你们何用?不若赐诸位大臣每人良田五顷,大家一道回家耕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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