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政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新罗王宫,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与认知。宫人眼里大殿下比陛下还要恐怖,见之莫不心儿颤抖;兄弟姐妹中,这个兄长是最不好相处的人,疏远冷漠难以接近;在临江与寒云眼里,主子是个沉稳温和的人,之所以变得冷漠近乎不近人情都是源自当年那一场差点丧命的袭杀。
而金政明自己则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要改变,这使得他逼迫自己冷漠。他的心还是温暖的,只是竖起了保护圈。对亲人有一份温情之余也包含一份戒备。他觉得自己自私了。况且他是个很懂得什么可舍什么不可舍的人——金宝沁就是那不可舍的一部分,即便是兄弟之情挡道,他也绝对不会让步。
“主子,这是您要的前隋画师展子虔的《游春图》。”虽然不解主子为何要取出珍藏画作,寒云依然捧出画卷,不解被深藏心底。
眺望窗外的目光不曾移回,金政明沉默了半晌,说道:“临江。”
站在一旁的临江应道:“属下在。”
“吩咐下去,我要前往金文大人府邸一趟。”
“是。”临江转身吩咐属下备马。
金政明这时转身,看也不看托盘上自己曾经最爱花费数年时间猜得到的展子虔的真迹,大步朝门口走去。
“老爷!老爷!”年过六十的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后园,大呼小叫得完全顾不了当朝二殿下也在场。真是可怜了老管家,在金府生活了一辈子,就数今天最让他老人家心脏无力,真想就此晕倒。两刻钟前,当朝二殿下的突然到访将他这把老骨头给活生生的折腾了一把,整个金府鸡飞狗跳。原本想如今二殿下有自家老爷在陪伴着,他们这些下人该松口气才是,哪里晓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门房来报大殿下驾到!真可是当场吓得他差点翻白眼。真是怪了,今儿个倒地是什么日子啊?
在荷花亭中与金成胥相谈甚欢的金文见老管家如此失礼,不由得板起脸来,即便他清楚让历经风雨,山崩地裂也处变不惊的老管家变脸失仪定是发生了大事:“放肆!还不快向二殿下请罪!”
在老管家请罪之前,金成胥先摆摆手,“免了。”
“谢二殿下不罪。”老管家躬身谢道,转而对金文说道,“老爷,大殿下到了,正在大厅候着。”
金文闻言,面色大变,赶紧向金成胥告罪:“老陈先行一步,清茶随后就到,二殿下请慢用。”
金成胥听到老管家的话面露惊奇,见金文这么一说,笑道:“没想到大哥会突然来访,要知道大哥可不是个爱串门子的人啊,就让我陪同金大人一起迎接吧,难得我们兄弟在宫外碰面,共饮一杯也不错。”
“那,二殿下这边请。”
“金大人客气了。”金成胥展颜一笑,折扇一展,摇着扇子步出荷花亭。那身姿真是俊逸得紧。
金宝沁端着装有茶杯茶壶的托盘与绿袖朝后园走去,途中有下人来传话,继而脚跟一转朝前厅走去。
她没想到金政明会来金府,这让她既激动高兴又有些伤神,不知道他是否知晓二殿下的事?
二人走在回廊中,不经意的听到几个下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听起来很兴奋。
“真没想到,二小姐刚回府,大殿下、二殿下便来探访了。”
“是啊,看来咱们二小姐有可能会成为王妃呢。”
“我看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现在就看二小姐钻则哪位殿下了。”
“是啊是啊,不管选择哪位殿下,那可都是大喜事呢。”
那边,下人们叽叽喳喳的兴奋个不停,这边,金宝沁听了,只能在心底苦笑。大喜事吗?她怎么不觉得?
她很怕麻烦,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对人生唯一的奢求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年前,她的心里住了这么一个人,多年后再次相遇,她的心不变,愿意跟随对方的脚步前进,背景身份种种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为了心中的那一份奢求,她愿意为对方去适应跟对方有关的一切。
她只是爱一个人而已。如此简单。
可她希望的简单的爱不包括第三人的感情,那让她有些心伤。
“绿袖给大小姐请安。”绿袖的声音将陷入心境中的金宝沁给拉回现实。
“宝沁。”金琳琅笑颜如花开,朝金宝沁款款走来。
“姐姐。”金宝沁淡淡地笑着。
“真没想到你这一进宫啊,竟然吸引了两位殿下。”这句话没有任何酸意,金琳琅纯粹的开着玩笑。对她而言,她不稀罕那什么殿下,她的心中只有恩人,只想找到恩人。
“姐姐别取笑宝沁了,宝沁正为此伤神呢。”金宝沁说道,这也是实话。
金琳琅想了想,点头,也是,两位殿下选择谁对另一位都是一种“死罪”,这是作为臣女的悲哀。“这是给二殿下准备的茶水么?”金琳琅转移话题,那种事还是少说为好。
“是。”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瞧瞧大殿下长得什么样儿。”
金宝沁斜睨着她,“不怕被看到?”
“怕什么,躲在一边偷看一眼而已。”
金宝沁笑着摇摇头,继续前行。她这个姐姐呀,为了省却麻烦,在心有所属之后就不让外人轻易看到她的花容月貌了。
“那位恩人……还没找到吗?”一路并肩而行,金宝沁问道。
金琳琅摇摇头,美眸中失意尽显。
金宝沁见此也不说话了,一路上二人心事重重,各有各的烦恼。
正厅里,金文与金政明、金成胥在闲聊着。对于金政明的到来,金成胥没有多做什么联想,笑得格外开怀。
“大哥,没想到你也会串门子啊。”金成胥笑,开玩笑地说,“不会是跟我一样,为了金二小姐来的吧。”
这句无心之语停在有心人耳中,各自表情自有精彩处。
金政明的眸色更加幽深了。
金文与叫你夫人互相对视了眼,都有些忧心忡忡。
“原来二弟是为了金二小姐来到金府的呀。”金政明淡淡地笑着,不动声色。
“没办法,谁让我被金二小姐的曲子给吸引住了,这不,就迫不及待的跑来金大人府中叨扰了。”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纤影,正眼一瞧,见是金宝沁,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刚说到金二小姐,没想到金二小姐就到了。”
“宝沁拜见大殿下、二殿下。”
金成胥赶紧上前搀扶,因此没看到金政明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不过金文可是瞧清楚了,心底不禁打了个冷颤。金宝沁也看清楚了,不由得在心底再次苦笑,这又不是她的错。
“都说了,我们此次只是私人拜访,说来金二小姐也是我们的妹妹,虽然在族亲中有一段距离,可终究是同一位先祖的血脉,金二小姐无需多礼。”
偷觑了眼金政明,金宝沁硬着头皮接受金成胥的好意,“谢二殿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再偷觑一眼坐在上位的那个在生气的某人,见那双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笑意,忍不住在肚子里腹诽了几句。
“寒云。”金政明开口,双眼一直盯着金宝沁,赤裸裸的叫大厅中人无人不注意到。唯一的例外是那个自金宝沁出现,眼睛就黏在她身上的金成胥。
寒云捧着展子虔的画作现身:“属下在。”
“将这幅‘游春图’交给金二小姐。”
“是。”说着,转身交画。
金宝沁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收下,眸中盈满不解,不过反应不差。“谢大殿下给宝沁送来‘游春图’。”是这个意思吧?昭告所有人她跟他“交情非浅”。她以眼神询问。
薄唇扬起若不可见的笑纹,“那我的呢?”聪明,该夸奖。他以眼神回答。
“宝沁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准备。”金宝沁想笑,忍得很辛苦。
“这还需要准备啊,金二小姐的心何时送上?”出狠招,先下手为强。
“……”金宝沁无语,顾不得形象地瞪了他一眼,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跟她调情。
配合得好!这样更表现出他们之间的“交情非浅”可不是一般的深,都干当众瞪他了说。金政明笑得更开怀更明显了。再回头一瞧,就见金成胥正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不见,满满的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二弟?”
金成胥望着他,再看了看金宝沁,随后说道:“大哥与金二小姐是旧识?”
金政明笑,端起香茶抿了口:“的确很久了。”
金成胥定定地望着他,然后说道:“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金政明点点头。金文赶紧起身相送:“老臣恭送二殿下。”说着,与金夫人一起送客。他们也是借故离开,没想到啊,他们的女儿与大殿下竟然是旧识。
待金成胥、金文与金夫人离去,金宝沁挥退下人,然后狠瞪着着金政明,眼神恶狠狠的。“这样你满意了?”她看的很清楚,二殿下转身之际,脸上的表情让人心疼。
金政明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心疼了?”
“我是心疼了,因为他是你弟弟!”
明白她的意思,金政明的脸色稍缓,“这是唯一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
虽然金宝沁无法认同他的方式,换做她,她会选择比较温和的方式让对方渐渐失去信心,可不能否认这种快很准的果断可以给将来少添麻烦。
“啊你回去怎么办?毕竟不是外人,二殿下可是你的弟弟。”这点是她最担心的,千万别兄弟情就此破裂。
“二弟是聪明人,也是个心胸大度的明理人,给他时间他会自己走出来。”
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金政明笑着走向她,“那么现在不生气了?”他指的是她出宫的原因。
哼了声,意思意思。
知道她消了气,他大胆地牵起她的手,道,“难得来金府一趟,很想知道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不知道金二小姐可愿意领我四处走走?”
斜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笑了起来。“我能拒绝吗?”
“不能。”他笑。
换来她的又一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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