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罗,锦州。
轩辕司领着金宝沁走在田间小道上,两旁的农田一片繁忙。金宝沁今年十岁,是锦州金府的二小姐。金府,是锦州第一家族,金宝沁的父亲金文是锦州府的府判。而走在她前面的布衫男子则是金宝沁三年前拜的老师。
头顶的烈阳灼烧着世间万物,金宝沁走得满头大汗,两只腿沉重得就像灌满了铅,可她不叫苦。自从她七岁那年认识了老师,老师就告诉过她,要跟着老师就必须吃得了苦,而她答应了。
“老师,这里便是您带着学生来的地方吗?”很累很累的金宝沁认不出开口问。
轩辕司停住脚步,望着不远处忙碌的农夫,淡淡地问道;“又什么想法?”
顺着老师的目光,聪慧如她,当即理解了老师的意思。“老师带着学生走了这么远的田道,是想学生体会农人的辛苦。”说着,还点了下头表示懂了,“学生虽然没有下去干农活,可走在这片烈阳下,学生觉得很辛苦,想来农人们在烈阳下一待便是数个时辰可比学生辛苦多了。”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不经历其间,怎么会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谛呢。”
轩辕司笑了笑,转身继续走。“跟上来。”
“是。”
金宝沁提着裙摆紧随在后,过了片刻,二人来到一处山坡上,并寻了一处树荫坐下,正好可以俯瞰山坡下的农田。
即使两条腿疲累僵痛不已,金宝沁坐下的时候仍然没有因为痛楚而吭一声。轩辕司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轩辕司:“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看向金宝沁,“二小姐可知道这首诗的意思?”
金宝沁望着山坡下忙碌的农人们,稍许,说道:“阿沁不懂,还望老师解惑。”
“真的不懂?”轩辕司笑,那眼神诡异得让金宝琴看了有些心虚。
金宝沁望着轩辕司,沉默。
轩辕司也不多说,只是望着山坡下,目光却飘得很远,好似去了千里之外。他说:“二小姐只要记住,民为国家之根本,我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要问这个世界上什么值得我们珍惜,当属民心。”
金宝沁皱眉,她心中甚是不解老师为何跟她说这一番话,民心的珍惜与否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可她还是记在心底。“学生记住了。”
轩辕司随手捡了一粒果子递给她:“吃吃看。”
金宝沁接过,咬了一口,随即大皱其眉:“好酸。”虽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坚持咀嚼了几下再咽了下去。
轩辕司笑望着她:“感觉如何?”
“好酸。”她说。
“是不是很难吃?”
“非常难吃。”简直无法入口。
这时,轩辕司的表情很严肃:“可是世上很多人只能这种野果子果腹充饥。”
金宝沁不解地瞪大眼:“为什么?不是有粮食么?”
“那是因为……”轩辕司正想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争执声打断。
师徒二人顺着争执声望去,就在他们身后侧的林子里,四五个衣着打满补丁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是在互相推搡,争执个不停。看那几个孩子的年纪,最大的不过七八岁。
“老师?”金宝沁看向轩辕司。
“何不去看看?”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金宝沁闻言立即朝林子走去。轩辕司尾随其后。
那四五个孩子的中间的地上有分成几个小堆的果子,正是金宝沁方才吃的那种。在被围城圆形的空地上还有三颗野果子,孩子们正为公平分摊而起了争执。
金宝沁看了许久看不出所以然,只好开口:“你们在吵什么?”
孩子们闻声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几步,目光落在地上的野果子上,满面惊惧之色。金宝沁衣着虽然朴素,可布料却是他们一辈子也穿不上的丝缎,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向来对他们这些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金宝沁也卡娘地上的野果子,“你们在为了这些吵架吗?”
孩子们低着头,脸色更加惨白了。
“这些好难吃,你们也要?”
孩子们依然不语,还有志一同地后退了一步。金宝沁见状,微微皱眉。
“你们怕我?”
孩子们的头低得更低了。就在这时候两名穿着金府嘉定府的人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金府的私地!”
金宝沁眉头皱得更紧,眼角余光瞄到那几个穷人家的孩子竟然瑟瑟发抖地挤到一块,小脸顿时蒙上一层严厉之色。
望着那两个家丁跑近,金宝沁哼了哼,道:“谁允许你们打扰本小姐的清静的?”
那两个正欲教训几个孩子的家丁闻声才发现金宝沁,虽然不认识,可看得出她身上的衣衫相当名贵,凶狠的脸色立即转为谄媚:“小姐,这里是金府的私人土地,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那用得着大呼小叫,把人吓成这样子吗?”瞥向孩子们,再看两人拿着棍棒两色更冷,“我都不知道爹爹有吩咐你们仗势欺人呢。”
爹爹?两个家丁顿时脸色发白:“您、您是……”
“你们自己准备着回去领罚,这件事我会告诉爹爹。”再看向那挤在一起怕得紧的孩子,金宝沁无奈地看向轩辕司。
轩辕司笑了笑,走了过来,对孩子们,道:“那边野果子更多,随便你们捡。”
孩子们满脸狐疑之色。
轩辕司看向金宝沁:”二小姐,这里是金府的私人土地,那些野果子他们可以拿走吗?“
金宝沁笑得温暖如煦:“当然可以。”对孩子们,“我允许你们去,没关系,想捡多少都可以。”
孩子们相互对视了眼,迟疑了下,终究是怕了挨饿,立即跑去捡野果子。金宝沁望着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再看向手里咬了口的野果子,视死如归地吃起果子来,整张脸皱在一起。
夕阳似血,染红了半天云彩。官道上三匹快马急速奔驰。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犹带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威严之气。少年身穿紫衣,腰缠奶白色玉带,贵气十足。少年身后紧紧跟随着得是两名风格迥异的男子,身着青衣的一名身形健硕如大熊一般的男子,另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则是风度翩翩,唇红齿白,一不小心还会看走眼,以为是女子来着。
三人三匹马行至一处绿荫道的入口处,突然停了下来。这处绿荫道犹如隧洞,两旁的林木葱茏,皆高耸入云,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倒也不使这处绿荫浓密之地显得阴森,在这烈阳高炽的时节,给人一股凉爽的气息。
此时,那三人三匹马却诡异的停在入口处,表情各异,紫衣少年左边的青衣男子取出随身长剑,一脸戒备。右边的白衣男子则轻摇折扇,一派悠闲轻松之态。而那紫衣少年,高坐于马上,冷冷地望着入口处,唯有那微微掀起的嘴角透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临江,你收这次对方派出了多少人马?”
白衣男子也就是临江笑嘻嘻地摇着扇子,道:“有多少人好像不重要哎。”
紫衣少年煞有其事地点头,说:“也对。”说完,催马前行,被青衣男子拦住。“寒云?”少年不解。
“请主子稍后,由属下先行探道。”青衣男子、寒云说道。
紫衣少年皱眉:“寒云,我不是你跟临江的主子。”少年有些气馁,自从他下山以来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次,可惜效果不彰,成为他十四年生命中最为顽固的难以解决的困扰。
“属下奉尊主之命保护主子,主子便是属下的主子。”寒云依然坚持,听得一旁的林间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表情相当精彩。
少年睨了眼临江,冰山表情也出现了碎裂的迹象,难得的露出人性化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寒云,你们只是受师父之托护我安全,伴我左右,你……”看寒云不曾松动分毫的表情,少年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选择认了。
临江看着二人互动,虽然说已经看了不下百次,仍然每看一次必要笑场一次,就他看,尊主的传人那张冰山脸也只有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寒云有本事敲下一块来,此等奇迹不能怪他看戏上瘾,毕竟难得啊。
寒云知道少年即便不说也是让了不,于是策马前行。少年与临江并行于后。这条林荫道略有千米之长,是通往锦州的必经之路。而锦州是三人此行必经之地。
三人行至林荫道中段,林中鸟雀声乍然大噪,两旁的林中惊腾起数十只鸟雀。与此同时,数十名黑衣梦人人从两旁林中飞蹿而出,黑衣人手中刀剑在点点阳光的洒耀下,闪着青绿色的寒光。寒云与临江如临大敌地一左一右护住少年,临江脸上的笑意退去,换上难得一见的冷厉。
妈的,竟然在剑上淬毒!
“小心,剑上有毒。”临江低声说道。
少年点点头,看向寒云。寒云背对着少年,只看到他的侧面,那坚毅的侧脸,不用言语,少年与临江也明白——誓死护主。
少年心中感动,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活命要紧,我不希望有谁的命丢在这里。我这个主子命令你们,听到了吗?”
临江与寒云对视了眼,点头。随即二人冲向黑衣人。
简陋的青蓬马车闲缓地行使在官道上,从被掀起的车窗帘布往车里看,正好可见金宝沁专注聆听轩辕司教诲的侧脸。
“二小姐,对于那些孩子来说,粮食是可望不可求的奢侈物,升值那些野果子眼里也是珍贵难得的。”
“可是那果子真的好难吃哦。”
轩辕司笑笑,喝了口茶,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远处虚无中的某一点,飘渺悠远。“是啊,很难吃。可是比起饿肚子,再难吃的东西只要能裹腹他们也吃得下。”收回目光,望着金宝沁,“这些最下层的百姓是国之根本,二小姐要时刻记住你今日看到的听到的品尝到的感受到的,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靠兵力也不是靠财富,而是民心。”
金宝沁听得皱眉,轩辕司看到了,问道:“为何皱眉?”
金宝沁低头想了想,说出心中疑惑:“老师,学生有一点不明白。”顿了顿,“学生只是一介平民,身份上只是锦州府判之女,老师说的这些,学生明白,可是学生即便有爱民之心,天下这么大,学生也没那个能力啊。”
轩辕司望着金宝沁的目光深沉而悠远,他道:“学习之广源不可介于一隅,那会让你的眼界犹如井底之蛙,既然要学习就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站得高看得远。何况,你怎么就如此确定未来的你没有福泽万民的能力?”轩辕司顿了顿,继续道,“一切皆有可能。”
金宝沁偏头想了想,然后笑道:“学生谢过老师如此看得起学生,学生一定会努力,不会让老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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