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骨窟本来并不叫做万骨窟,而是叫做沙沧谷,因为地形隐蔽,所以多年无人知晓它的所在地。在传闻中,秋闲生食人骨髓,烧杀抢虐,使得里面白骨累累,渐渐地便被人称为万骨窟。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便沉淀在时光中,成为了秘密。
直到这段时间,万骨窟的所在之处才渐渐浮出水面,被武林中人所知。只是秋闲生的事迹多是传闻,所以像试剑山庄,武当,华山等门派自然不会理睬,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对万骨窟趋之若鹜,因此青阳宫召集了一班人马前往此地一探究竟。
二十来人小心翼翼地进了万骨窟,才发现万骨窟里面果真是森森白骨,但是这森森白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全部是零零碎碎。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只觉莫名的寒气从脚底升起,这秋闲生难道真的是食人骨髓?
等到狼群出现的时候,众人才明白了,这里的确早就成为了狼窝,那些森森白骨只怕也是狼群所为。
漠北的野狼群,几十头成群结队,生性彪悍,凶猛高大。待到狼群被退的时候,二十来人也死了几个,剩下或多或少带上伤。
闵云量看着手中的石钥匙,说道:“秋闲生虽然不在,这钥匙倒还在。”
人们正在高兴,突然从彼此微微发黑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大家都中毒了!
是谁下的?
互相猜疑,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兵戈相对。
等骚乱慢慢平息下来,万骨窟中只剩下一具具尸体,还有偶尔的呻吟声挣扎声。
“凤雅,这毒很不正常,你把石钥捡起来,我们得赶紧出去。”闵云量嘴唇发紫,挣扎着说。
凤雅摇摇头。
“凤雅,你不是一直闹着要我娶你吗?只要你这次帮我出去,青阳宫的后院以你为首。”闵云量妥协道。
凤雅坐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却没动。
闵云量看着毫发无伤的凤雅,忽然醒悟地叫道:“凤雅,是你对不对?!毒是你下的!”
凤雅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顺便一脚踢在一个呻吟着的人,呻吟声停歇,那人的头歪向一边。
“不要这么恐惧地看着我,其实,一点也不费事,丢了几匹喂了毒的马进来便成了。狼吃了,毒便溶进它们的体内,尽管如此狼群却不会死,可人就不行了,一旦被伤,就抵抗不住了。说到底,是人太脆弱了。”
凤眼捡起地上的石钥匙,笑吟吟的摸样很是俏丽,她柔声地叹息:“难道这便是秋先生的宝藏钥匙?”
凤雅抬眼瞅瞅震惊的闵云量,柔声叹息:“闵郎,你实在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奴家很舍不得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要我娶你吗?我已经答应你了,宝藏归我后,难道还缺你的份?”闵云量竭力说道。
凤雅掂掂手中的石钥匙,笑吟吟地说道:“钥匙么,其实奴家对它真的没兴趣,奴家想要的是你的另一样东西,就是......不是你的人头!不要这么惊慌!我只是想要......你怀中的资料。”
“你是刁洛!你根本不是女人!”闵云量如遭雷击:“这万骨窟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青阳宫的?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自从和凤雅相识,他们虽然郎情妾意地调情,可是却没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凤雅总是推脱没有明媒正娶不可妄行,现在想想她这种风流尤物怎么可能有良家女子的矜持。
凤雅的矜持一直是在掩饰她的男子身份!
“是啊,要不是奴家有伤在身,也用不着让这么多人为你陪葬。”凤雅惋惜地摇头:“既然你这么想要这宝藏的钥匙,奴家便还你吧。”
钥匙一闪,便嵌入闵云量的脖子,闵云量眼睛一翻,人已经死去。
凤雅丢了把火到旁边的草堆中,然后蹲下身子,正看到闵云量偷偷在身后写下的血字,不由失笑:“闵郎真是可爱。”
她抬手从闵云量怀里拿出一沓纸,看了两眼,便丢进火里,燃烧的火焰中依稀能看到一行字
:刁洛未死,人在北方。
凤雅捡起地上的酒壶,坐在一旁,喝了两口,然后起身闲步走出万骨窟,身后是漫天大火。
与万骨窟路途的相反的方向通向香雪岗。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这是梅花的世界。
梅花吐蕊,漫山遍野,幽香宜人。
因为山路不能骑马,所以少女只得下马爬山,等到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时,脸已经冻得红扑扑的如同染了胭脂一般。
站在高处,打开一卷地图对着眼前的景象查看一番后确定无误,便进了梅林,等到出来时,天已经微微黑了。
坐在观景亭,少女拿出一壶在货郎那里买来的脂油浇在半干的木枝上,再点上火,火苗顿时窜了起来,烤烤冻得通红的手,少女赏着梅花,吃着鹌鹑腿,喝着酒,心情很是愉悦。
夜色中,梅林独自吐艳,雪花落在梅枝发出簌簌的声音。
雪花纷纷,梅花似雪。
在噼噼啪啪燃烧的火光中,慢慢显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妖冶的男子,体态风流,红衣猎艳,似乎并不畏惧这寒风。
刁洛烤烤手,瞅着少女含笑道:“这般雪天,姑娘独自一人赏梅不免无趣。”
少女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我倒觉得两人太鼓噪了。”这男子应该便是客栈中那个总爱挑拨是非的黑衣女子,至于为何前后身高差别如此的大,想来是缩骨功的缘故吧,这并不稀奇......
“姑娘这么说,可真伤在下的心了。”刁洛叹息说道:“不过姑娘好生雅兴,雪夜赏梅,风雅至极。”
飞奕指指旁边的梅林:“我是为了药引。”千年古梅在小寒之日的花蕊是一味重要的药引,也正为这一味药引她才会来到此地,赏梅不过是顺带之事。
男子愣了愣,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听闻神医飞奕性情古怪,那么不知飞奕姑娘会不会为在下诊治呢?”
飞奕一愣,手微微顿住,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如果阁下没有准备用手中的利器对付我的话,也许我并不会治。”
刁洛眨眨眼,妩媚地笑道:“哟,不简单呵,这都看见了?眼睛可真利!”
“如果你整日对着绣花针穿针引线,那么便会对一切闪着光泽的银丝银针都会很敏感。”飞奕平淡地说道。
刁洛狐媚的眼睛瞅着飞奕,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好生风趣,今日见到姑娘一手精妙的银针,以姑娘这般年纪,倒是少见。”
“无他,熟练而已。”
“如何才能如此熟练?”男子笑吟吟地讨教。
“自幼女红便可。”飞奕想了想,说道。“两者没区别,针线活缝刺得是布料,医者缝刺得是人皮人肉而已。我想阁下爱扮女人,这些活儿想必也不差。”
刁洛微微一怔,审视地看了飞奕一眼,转瞬又笑吟吟地说道:“小家伙看出来了?真不简单,不过红衣很难看么?”
“和你倒是很配。”飞奕淡淡地说。
“难道你不知道医者能医人也能杀人么?”飞奕忽然问道,求人治病总比威胁人治病要可靠。
“知道,不过,威胁你给我治病比请你为我治病要顺耳得多。”刁洛说道。
飞奕没言语,这人很矛盾,既傲气又喜欢作践他自己。
如果白术和篸香在身边的话,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
这种冰雪天气,实在有些寒冷,飞奕小口喝着酒,慢慢地身子才暖和过来。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刁洛倒也不着急追问,只是烤着火,笑吟吟地喝酒,姿态很美。
寂静的雪夜,整个天地间苍茫一片,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刁洛觉得心情很平静,他经常赏景,陪着的是各种各样的人,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像今日这情况倒有些怪异。
“我的路程不能变,就劳烦你和我一道了。”清淡的声音响起,刁洛闻言抬眼看向飞奕,柔情地开口说道:“美人在侧,便是赴汤蹈火也无妨。”
飞奕慢吞吞地开口:“是无妨,因为赴汤蹈火的总是别人。”言罢她收拾好东西,眯上眼睛便休息了,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竟然放晴了,阳光下梅花似雪,寒英吐蕊,花色美秀,明丽得不可方物。
山道上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向这边走来,是来赏梅的文人骚客。
刁洛和飞奕避开人群,从后面下了山,便开始往南走去,刁洛倒也不问,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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