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驾车的南清宫四品带刀侍卫房昭明急忙勒住马缰,转头轻声问:“爷,要进园子吗?”
惠王嗯了一声,烟波浩淼的凤目幽幽望向芷青,手掌伸开握住那双棉软纤细的小手,温言道:“芷青从来没到过琼林苑吧?这是御用的一处别院,里面景色优美,草木芬芳,为兄带你进去走走如何?”
柴芷青听惠王言语,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随着冬儿的手下了马车。后面惠王已经由房昭明服侍着坐进了轮椅。
看管园子的黄门一见是惠王车驾,急忙吩咐负责守卫的御林军通知园子内的总管。琼林苑上下数十号人齐齐跪在门前向惠王和翌祥郡主问安。
琼林苑中春色满园。早开的牡丹将整个琼林苑装点得美轮美奂,又有清澈湖水荡溢碧波,浮起荷叶朵朵,若玉雕碧盘,内盛珍珠样滚动的露珠,仿若一盏盏琼浆玉液,静待仙人品尝。
风从湖上掠过,凉风迎面,习习而过。一路梨花似雪,凋落满径,淡漠平静的柴芷青却突然出口要求留在琼林苑。
“这个青儿喜欢,想来皇叔定会同意。”惠王急忙命人在宝津楼西侧为翌祥郡主安排好一处歇息用的寝宫。又拨了南清宫中的侍卫由房昭明领了负责郡主安全。小丫鬟冬儿自然留下来侍候郡主。
这一年春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太子失宠被囚,接着陈王元佑被册封为许王,任京兆伊,成为皇上眼前的第一红人,大有取代元佐之势。符贵妃因为擅自为翌祥郡主拟婚一事被打入冷宫。杨六郎离家出走。翌祥郡主拒绝回宫,以静养之名继续居住琼林苑。
琼林苑比宜春苑更大更奢华,琼林苑也有桃树和杏树,可惜琼林苑里从来没有种桃树的吃桃人。
柴芷青变了,变得沉默,平静,寡言。除了每天跟琴师学琴,跟画师学画,柴芷青竟还跟随曾对她有敌意的南清宫四品带刀侍卫房昭明学习武技。
柴芷青自幼生长在男孩子堆里,见赵德芳赵元佐等人习练武艺,也断断续续跟着宫廷武师学了些时日,今番重新修习,也许是心境的变化,于沉默中自带着一股狠劲。
手持一柄凉滑如水轻薄若纸的软剑,剑出如灵蛇,剑挥如弯月,剑栖如卧龙入海,嗖的一声,就在她腰间的玉带里隐没。
这柄稀世之剑原本是惠王赵德芳的,后来见她要学武便送了她防身。
冬儿仍然是郡主的贴身丫环,而程前则成了琼林苑的带刀侍卫统领。
其实他可以当侯爷,没想到那日偶遇的程老夫人竟然是唐朝名将程咬金的后人,也是当朝汝南王妃陶三春的姨娘,不知道怎么竟然还是赵光义的干娘。
这个义母皇太后如今再也不用养猪养鸭了,被赵光义派人接进宫里颐养天年。大宋朝如今家大业大,怎么会养不起一个曾经对赵家有恩的老太婆呢?程后被封为逍遥侯,程前却坚持自己只想当一名带刀侍卫来保护郡主,于是就成了琼林苑的侍卫统领。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行家说:命是命,运是运。“命”和“运”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合在一起构成“命运”。有些人相信人的一生凭由“命运”操控。有的人命好运不好,有的人运好命不好,也有都好和都坏的。总之,命运是伴随一个人一生的东西。
柴芷青试着去改变所谓的命运,她开始学武后,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健,再也没有晕倒之类的事情发生。
惠王赵德芳虽然重返朝堂,政务繁忙,但是也能于百忙之中每日来看她一眼。每次来都要带一些武林秘籍之类的书籍给她,好似很希望她成为一代武林高手一样。
“好好学。”
赵德芳坐着轮椅,兴致勃勃地观看柴芷青舞刀弄棒,时而鼓掌,时而叫好。
柴芷青一时高兴,运用刚学得的轻功跃上树梢捉了一只黄莺给他的时候,看到他原本温暖若春的眼眸里再次浮起那种无法诉说的绝望和哀伤。
“唉,原来做鸟儿也有被捉的一天,我原以为鸟儿是这世上最快活的……”
赵德芳轻轻叹气,松开手掌,让黄莺又飞回自由自在的天空。碧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黄莺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良久,他才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转而看自己越来越瘦弱的腿。
看着他的腿,柴芷青终于还是忍不住低语道:“你要再不站起来,你这辈子恐怕就站不起来了。”
赵德芳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灰,也许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竟然拂袖而去。
柴芷青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他们之间竟然离得那么远那么远。
她和他怎么可能心意相通?
她有她的秘密,他有他的隐私,互相用笑容掩饰,各自深埋暗伤。
转眼就是金秋八月,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高兴起来。
很久以前,她是皇宫里最受宠爱的小郡主,皇后会让御膳房早早在八月十四那天开始为皇子皇女们烙制各色糕点。
她最喜欢吃枣泥馅的月饼,香香甜甜,入口皆化。
而元佐最知她的喜好,每每得了枣泥月饼便要跑来送给她品尝。
想自此她忽然原谅了元佐,忽略掉元佐那夜的粗鲁,他应该算是后宫中最不错的人。
听说太子被囚禁在离东宫不远的一处废殿,耳闻元佐自被囚后脾气暴躁,动辄杀人,传言得了疯癫之症。
以元佐的个性,这种囚禁生活却会让他生不如死,但元佐不可能动辄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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