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家谷经过几番血雨洗礼益发显得阴森恐怖,浓重的雾气挟裹着阴寒扑面而来,乱石成垒,断木纵横,竟是无法继续驰聘。
柴芷青跳下马来不由往后看了看,身后稀稀落落几个人影,跟在最前的男子,青灰衣衫上血迹斑斑,面色灰朦,一双星目却依然灼灼夺人地满含了关切看过来。
“青儿……”杨延贵欲言又止,知道自己先前对芷青总是有些过分,竟然假冒他人侵犯自己的妻子。
柴芷青见他眼中的愧疚,忽记起那个耶律休哥眼中的阴狠与狂妄,不由恨从心起,劈刀向杨延贵砍来。
“郡主,是六弟!”跟随在后的大郎杨延昭一见翌祥郡主突然提刀狠狠砍向六弟,心中焦急,急忙用枪格挡过去。他还以为翌祥郡主杀红了眼,没有辨清眼前人,哪里知道老六在幽州假扮耶律休哥时欺负郡主的事。
柴芷青一刀劈在杨延昭长枪之上,被对方用巧劲将刀力卸去大半,心中不由气恨交加,心想兄弟几个合伙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转身牵了马匹往前走,走不多远,前面就出现一条横跨东西的天堑,柴芷青不由想起当日遇险被杨六郎救起的事情,委屈,愤懑,万般滋味萦绕心头,若缠茧之丝,愣是纷杂地找不出一点头绪。
天堑上此时架了简易的木桥,芷青牵马走了上去,并不理身后苦苦相随的杨延贵。
杨延贵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摇摇晃晃的木桥,担心芷青羞怒下会失足跌落。见芷青容颜失色,眼目也再不复从前的璀璨,心中不由恨自己做事不考虑周全,只凭一时兴起。
杨延贵刚要追上桥,忽又担心回到三关见了惠王,被惠王知道是他假扮耶律休哥当他的面欺负郡主,被惠王金锏敲掉脑袋,不由在桥头犹豫起来。
“六弟还不快走!”杨延昭回头望向来路,担心老父尚未脱险,不过有二郎七郎等人相护,就是千军万马想来在那空旷无遮之地,也无人可挡。
“唔,大哥,你先保护郡主回边关,我回头寻找父亲和二哥他们。”杨延贵心中有鬼,也不等大哥有所表示,翻身上马就向来路飞驰而去。
杨大郎不由不解地摇了摇头,这保护郡主回边关的差事说什么也不应该是他这个大伯哥来做啊。
这个六弟,真是办事越来越没谱了。忽地联想到翌祥郡主带着青铜面具刺杀一幕,还有先前那凶狠一刀,就略略有些担心疑虑这夫妻二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难解的误会。
眼看翌祥郡主就要消失在迷雾里,杨延昭急忙牵马跟了上去。父帅有令保护郡主安危,杨延昭迅速踏过木桥,向翌祥郡主追去。
陈家谷已非昔日陈家谷,自八阵招引雷击之后,此处除凶险之外又增添了几分鬼魅气氛,风从山梁之间蹿落下来,不但带着寒冷,且挟裹着几分阴曹地府的气味。
柴芷青懵懂间身陷其中,禁不住暗自打了几个寒战,似乎有什么不祥之物靠近。她本不信鬼神,奈何这谷中杀伐之气太重,由不得她强硬。
“郡主!”杨延昭见翌祥郡主止步不前,以为前方有敌,手提长枪赶了上来。
“大哥。”柴芷青心惊胆战中听到熟悉的叫声,目中顿时一暖,那份冷惧顿时消解了几分。
杨延昭举目前望见并没有辽兵的影子,不由疑惑地偏头斜睇郡主。有些不明白郡主脸上的惊惧到底所谓何来。
“大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身边伟岸男子,让柴芷青胆子壮了几分,辽人凶狠她且不怕,不知为何这潜伏在迷雾之中的物事反倒让她谨慎四顾。
杨延昭摒息暗察,也感觉出几分不妙,不由举枪护在芷青身前,沉声道:“郡主但请跟在末将身后。”
阴煞煞的寒风一阵阵挟裹着迷雾扑来,雾气中腥臭之气越来越重,柴芷青人在杨延昭身后,却一时也没放过对四周的警惕。
两个人正小心翼翼从乱石中牵马前行,柴芷青忽感左侧有异,刚要出声示警,孰料腾空跃起一条巨蟒,巨蟒眼若灯笼,雾气弥漫中闪射着骇人绿光,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柴芷青大惊,手中正抓着缰绳尚来不及反应,随着巨蟒卷起战马,竟也被吊起在半空。
眼见蟒蛇尖锐的獠牙就要伤及翌祥郡主,杨延昭挺枪对准巨蟒的下颌猛然刺去。
巨蟒下颌中枪,凶性大发,一边拼命摇摆着脑袋,一边将庞大的尾部向杨延昭兜头横扫过来。呜呜的怪风,浓重的腥臭,谷中一时间天昏地暗。
没有人知道那场人蟒大战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是如何的惨烈。
沙尘漫漫,满身是血的柴芷青独自一个人返回天门关时,赵光义大惊失色。
“青儿,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父王,快发兵救援杨令公!”柴芷青跳下马来,踉踉跄跄,被赵光义一把扶住。
“惠王呢?”赵光义早听闻芷青带走了赵德芳,此时见她一人回来,不由惊问。
“惠王……惠王……”翌祥郡主失魂落魄,眼神涣散,闻听惠王,身子一软,顿时跌落在赵光义的怀里。
“御医!御医!”赵光义见芷青闭着眼,浑身是血,顿时惊慌莫名,一叠连声地传唤御医。
“启奏陛下,郡主外伤并无大碍。”
“无大碍无大碍,那怎的人事不知了?”赵光义怒目一瞪,吓得医官浑身颤颤急忙双膝跪倒。
“请陛下息怒,郡主脉象紊乱,似有冲撞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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