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放我走?”耶律休哥沐浴已罢,吃饱喝足,对柴芷青的决定顿感惊诧。
“希望元帅此番回营后信守承诺,能够说服萧太后臣服我大宋,让两国黎民百姓免遭战火涂炭得已安居乐业。”柴芷青力排众议,决定放回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听柴芷青如此说,立时眼锋锐利地扫过来,困惑道:“为何不直接打到幽州?我好像听说杨家军决定攻打幽州的。”
“战乱猛如虎,本宫实不忍见那么多人因为战争而死伤,不忍见那么多百姓因为战争而妻离子散……”柴芷青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一丛丛林立的尸骨,不由紧紧闭上双目。
“哦,郡主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决定放回小王?”耶律休哥摸了摸下颌,有些迷惑不解地看向翌祥,“你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奇女子……不过……小王有个不请之请……”
“请讲。”柴芷青眉峰一挑,睁开眼来,淡淡道。
“可否让小王再得见郡主绝世容颜?”耶律休哥望着遮着面纱的柴芷青,深幽的双眸里竟然浮起一抹温情。
报琼一听耶律休哥如此说,以为他轻薄郡主,气恼地呛的一声抽出宝剑,柴芷青急忙制止,淡淡一笑道:“王爷要看?”
“是。本王不是食言之人,此番回去定会让太后写下降书顺表。只是,今生未能娶郡主为妃,此本王之憾。”
“王爷不会后悔?”眼见对方露出疑惑神色,不容耶律休哥有何表示,柴芷青忽然扯去面巾,凄然笑道:“王爷一定会后悔!”
薄纱飘然落地,淼若秋水般冷冽的双眸下,一块古怪的黑色疤痕占据了半边原本光滑润洁的脸颊。
咕,耶律休哥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比震惊地看着眼前曾经的天下绝色变成了如此模样,原本澎湃的思潮顿时一落千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假的……郡主何必欺骗本王……”像耶律休哥这等力劈千人也决不手软的杀人魔头,面对如花美人骤然变成丑妇,心头竟然也不肯相信这上天的残忍。
柴芷青淡淡一笑,轻声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空劳王爷挂怀了一场……待芷青送王爷一曲《将军令》为王爷送行……”
巍峨青山,绵延古道,悠悠响起胡笳之声,凄切婉转的歌声如云雀掠起惊云,在山峦间缭绕回旋。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耶律休哥一脱囚笼,便策马飞驰赶往辽营,耳畔听得这歌声,心情顿感复杂莫名。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风起。山路两边的松林,此时仿佛有千万人在呼啸饮泣……
叫着任炳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静静地立在山崖上看着不远处坐在山石上纵琴而歌的女子,眼中渐渐浮起霪霭雾气。
这歌他是听过的,那个时候,他并不解歌中的含意歌者的心情,而此时,琴弦仿佛是起于心底,经那柔长的手指一撩一挑,谛动魂魄,纵使千山万水走遍仍让他不能自己。
他不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已经决定放手了,不是吗,只要她过的好,他便让从前的那个自己永远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现在的他,叫任炳,是杨六郎的把兄弟。
“杨兄,峨嵋无痕师太等人已经安全离开天门关。”同样一身黑衣的上官流云忽然出现在任炳身前。
“多谢上官贤弟此番大力相助,不过,希望贤弟今后叫我任炳,杨景已经于一年前堕崖身亡了。”任炳双拳一抱,面色坚忍。
“何必呢,因为嫂夫人不复当年美貌?”上官流云深目中划过一丝了然,却仍然不肯放过剥去眼前这个江湖中颇有名望的任炳大侠伪装的绝佳时机。
“你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任炳黯然一叹。
“可是,我好像听说嫂夫人当年可是因为杨景的死讯而双目失明的。想来不会是大哥想的那样吧?”上官流云伸手摸了摸下颌,若有所思道。
“那样?”任炳狠狠瞪他一眼,不禁心头火起道:“你这偷儿什么时候又改行做算命先生了?”
“好好好,我投降,咱别提那偷字成吗。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天马行空上官流云在江湖上大小也算个名人,整天被你偷儿偷儿的叫,那还有半分脸面。”上官流云一听这改叫着任炳的杨景又提起当年偷盗军马一事,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紫茄子。
任炳就是杨景,杨景就是任炳。当年悬崖跌落,凭着自小练就的软硬功夫,硬是瞅准时机抓住半空中横长的一棵松树,侥幸逃生。
其间艰辛自不必说。
大难不死,或者说死而后生,当杨六郎听说朝廷已经宣布他阵亡的消失后,不禁有些莫名的释然轻松感。
好像放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一个一直以来无法摆脱的硬壳。
再也不用勉强自己往功名之路上爬,再也不用考虑家门和父母的荣耀,那么获得重生的自己,在所有亲朋的视线之外是不是可以活出另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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