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的公式是：男人都给宰了，妻女则沦为官妓。
其次就是汉代皇宫王室中的奴婢，有记载说多至十余万。
宫廷中当然用不了这么多，于是就充当官妓。还有一个来源就是原属良家妇女的，因为各种原因被卖到这种地方堕入风尘。
那些原本养在深闺凡人难得一见的千金小姐，一夕之间沦落为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凄惨下场就不是传说和谣言了。无法想象，那些原本称呼为叔伯的父亲的同僚，有一天脱掉楚楚衣冠，在所谓侄女的身上挥戈耕耘都是如何丑陋的嘴脸。
这样想着，便无端端同情起她们来了。
比起她们，我这个尚有自由之身的闯入者似乎是幸运的。
“金花妈妈，哪里找来这么水灵的人儿？”正随那鸨母往楼上走，一个穿粉色牡丹团花绣袄的妖娆女子从楼上施施然走了下来，走过我身边时，将手中的帕子轻佻地一抛，扑了我满鼻子的香气。
“呵呵，咱家那有这么好的运气啊，这是别院的姐儿到咱们这里来串门的呢。”金花一笑，心里却想，若是这漂亮姐儿早归到自己院子里来，这花满楼的生意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一跌再跌了。
“哦，别院的妹妹，怎么称呼？”牡丹有些诧异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看我不染纤尘的装束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同情。
“小蝶。”我浅浅一笑，礼貌答道。
“小蝶？是自家的闺名？妹妹一看就是清倌人，入了我们这行的那里有人还记得自己从前的名字，都是进门时凭着妈妈随口捏个名字就那么叫来叫去。”牡丹这么一说，金花妈妈就有些不受用了，眉毛一挑，用指头戳了过去，“你个不开眼的小蹄子，百花之首的名字偏偏给你占了，还说我随口捏个名字给你？不要以为傍上寇大人就以为麻雀要变凤凰了，他家的大夫人或许会容你，他家的二夫人据说可是个母老虎，还是当今贵妃娘娘的手帕交，你以为寇老西会有胆子把你真的接进开封府？”
寇老西与这牡丹相好？他不是娶了冬儿作妾吗？冬儿，可怜的冬儿，委屈自己做了二房还不算，竟然还选了个花心大萝卜。
“金妈妈，你不就是因为我这几日不接客你心里不爽吗，用不着拿这话挤兑我，有本事你也找小蝶这样的清倌来花满楼啊？花满楼何尝会因为我一个小小的牡丹就车马凋零人烟稀了呢？”这牡丹看来是个泼辣货，大约应该是这花满楼花魁一类的脚色，不然哪有丁丁当当旗鼓轩昂地跟鸨母抬杠的胆子。
“我我我……”金花被牡丹嚣张的气焰迫得张口结舌，原本青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酱红，一扭身子，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她好像哭了。”这金花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老鸨的可恶，边跑边抹眼泪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我忍不住轻声对牡丹提醒道。
“唉。”牡丹小袄裹致玲珑有形的身段歪靠在栏杆上，似乎有些脱力，未施脂粉的脸上浮起一层落寞，“都是卖笑出身的人，我何苦跟她计较长短。”抬头看我疑惑的样子，苦苦一笑，“让妹妹看笑话了。”
我抬眼看向那些走来走去的女子，去除脂粉后，每个人似乎都变得灰暗暗的了，如这木楼中的窗棱一样，在人后落着终年扫之不净的灰尘。
“姐姐。”刚要转身离去，忽然想起挣钱的事情，急忙叫住转身欲走的牡丹，见她迷离着眼神回过头来，声音弱弱地问：“你们，你们这里需要弹琴唱曲的人吗？”
“弹琴唱曲？”牡丹一愣，提着百褶裙从楼梯上走下来，扯着我的手转到楼梯背面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低声问：“妹妹不是坊间的人？”
我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困窘的现状，只轻轻点了点头。
“哦，难怪，我看妹妹也不像是入了这行的人。这地方，本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弹琴卖唱？家里遇到急事了？”
“嗯。”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牡丹眼波流转，看我的样子叹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道：“拿着，或许对你有用。”
“不，不，我只是想问问贵坊需不需要弹琴唱曲的人。”我以为她给我的是银票，急忙推辞。切，我柴某人再怎么穷困也不会去讨要妓子的卖身钱。
“呵呵，我们这里当然需要妹妹这样漂亮的人儿来弹弹唱唱吸引客人，不过你以为就只是弹弹唱唱的事情吗？你只要入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再干净走出去。拿着，这是登瀛楼托我找唱曲儿伶人的介绍信。你若是真想卖唱，到登瀛楼那样的地方总好过往这浑水里趟。”牡丹不由分说，一把将纸片塞在我手里。
原来是张介绍信。登瀛楼？不就是从前赵德芳买来讨我欢心的那个登瀛楼吗？也算是老地方了，环境的确要比这青楼好。
还没等我说谢谢，牡丹就转身上了楼梯，一边上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快走吧，这地儿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脏还是脏……”
急急告辞牡丹从那压抑且无奈的地方逃了出来。青楼就是销金库温柔乡。初走进那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小桥流水，假山曲廊，闲闲洒洒的女子，我混乱的脑中甚至闪过在这院子里凭着唱唱歌来谋一口干净饭吃的念头。
这青楼本就是个大染缸，掉进去的人那个干净得了？
幸亏遇到牡丹。
从花满楼的后门出来，一走上青石小巷，急忙展开那纸片看。那里是什么介绍信呢，竟然只是一张签了名的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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