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乖,不哭,来,喝点热粥。”男子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只玉碗,将温热的银匙探在女孩的唇边,边缘倾斜,千金一两的血燕粥却顺着女孩紧闭的唇隙流到了绣枕上。
“青儿,听话,来,吃一点……”男子见女孩无动于衷地紧闭着樱嘴,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手执汤匙柔声劝道。
“我这是在哪里?”女孩呐呐问道。
“南清宫啊,怎么,青儿不会连我这位王兄也给忘在脑后了吧?”
男子微微一笑,唇角却泛起一抹酸涩。她在梦中叫着佐哥哥佐哥哥,那声音虽然不大,他却听在耳内,痛在心上。
几时,这曾经萦绕在他身畔扯着他的袖角甜甜叫着芳哥哥的女孩,心中竟然没有了他的位置。
宫墙深深又重重,春去暑来,夏去秋往,他这失了势的王爷,到底是容易被人遗忘在脑后的了。
想至此,男子原本闪着星光的双眸顿时黑如墨夜暗如深渊。
“我,我好像……”女孩摇了摇头,秀眉微颦道:“是不记得了……”
他好似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心中虽然苦涩,月华般宁静的玉面上却露出淡然一笑,声音轻飘飘道:“不记得也好,记得的东西越多,越让人累。有时候,那种累真是让你想彻彻底底什么都忘掉……”
这位年轻男子的话高深莫测有些让人听不懂。柴芷青蓦然一惊,强自擎起头,黑黑的眼瞳缓缓转动,细细地打量向四周。
只见这房间并不是十分的阔大,雕花的窗棱房门与纱帐却隐隐有着不可描摹的清贵之气,靠近南窗有一张八仙桌,桌上羊脂玉瓶中放着几只孔雀尾羽,以及女孩儿用的雕花铜镜胭脂水粉,房间一角的鹤型铜炉里燃着驱除异味的龙涎香,袅袅轻烟顺着鹤嘴徐徐飘散。
象牙床边坐着的这位男子目若星子面若冠玉,月白色金丝绣云雀纹吞云服饰,发髻上别着白玉束发冠,一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横插中间,两鬓飘然而下两缕黑发,眉若远山,鼻梁挺秀,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抑郁,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上。
这么好看的容颜,这么绝色的男子,她怎么会轻易忘掉呢?可她到底是不记得了,脑海中混混沌沌,哪里有这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见男子的身下,霎时惊呆,他他他竟然是坐在一辆轮椅之上?如此绝色的男子怎么竟然是个残废?
柴芷青心中惊诧之余,又昏昏睡去。
“她忘记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南清宫花厅内,身穿天青蟒袍,头戴平顶金冠,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大宋国太子赵元佐,闻听那小仙女一样的郡主妹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禁有些大坏形象地气急败坏道。
“元佐,只能是这样了,也许忘记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要更好一些。”惠王赵德芳换了一身淡烟薰色的云龙纹外衣,冷冰冰不带世间烟尘的眼神从窗外刚刚吐露鹅黄的垂柳上扫过,落在殿内太子元佐身上,声音里浮出些许淡淡的倦怠。
“我知道,二哥,给你添麻烦了。”赵元佐拿起桌几上的一盏碧茶,仰头灌进了嗓子。“昨天,我喝多了,喝多了……我……我喝多了……”元佐躲避着德芳询问的目光,悔恨交加中,猛然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他妈混帐!”
赵德芳原本祥和的眼目中,因他这几句含糊不清的解释,顿时涌起波涛翻滚的氤氲怒色,修长的手指在袍袖下不由自主地狠狠握成了拳,心底真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
“元佐,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一想起青儿身上狰狞的伤口,赵德芳就心疼如刀搅,一向平淡无波的玉面上竟增了恨色,眼中更是寒若冰霜,仿佛看人一眼就要把人冻僵一样。
“二哥,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芷青伤了你比谁都着急都痛心,所以我才在第一时间把芷青交给你料理。想二哥平时那么高的医术,应该,可以医得好,对吧?不是已经醒了吗?”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元佐,最头痛惠王用这种冻死人的眼光来看他。身上立时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芷青怎么会在你的寝宫里?”惠王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好像是去询问我什么事情?”赵元佐眉头紧皱,酗酒后的头疼让回忆变得十分费力。“哦,对了,好像是问她母亲的死因?”
“她母亲的死因?”惠王顿时紧张。
“这个,现在她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吗。”赵元佐故作宽心,心底忽然希望芷青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她要是知道了那些真相,他们今后还将如何面对。
“是啊,她还是不要明白的好。”惠王面色瞬间阴暗下来,眼角眉梢似摸了一层去不掉的沉重。
“二哥,不说这个了。”赵元佐头疼地掐了掐眉心,转移话题道:“芷青这伤都需要什么药材就交给我去办。”
“人参,鹿茸,冬虫夏草,陈香,藏红花……想来你宫里都不缺吧。”惠王冷冷道。
“不缺不缺,要多少有多少。”赵元佐听得此言,仿佛遇了大赦,整个人恰似寒冬中抱上了火炉,一瞬间暖出生天,态度极为诚恳积极。
“还须有及时采摘的天山雪莲。”惠王冷冷哼了一声,森寒目光刀子样从赵元佐脸上削过。
赵元佐顿觉脊背寒飕飕地发凉,心想这天山雪莲本就难得,还要及时采摘,难道要他这当朝太子亲赴天山采摘不成?
刚抬起头想多问几句,一见到惠王兄冻死人的眼光,立马告饶道:“我这就立刻去准备,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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