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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寒风呼啸,树枝在狂风中左摇右晃,迷离了这宫中的亭台楼阁。

  那飘了又停的白雪,犹如那些谢了又开的花,日升月落,在自然不过的景象,无从控制,无从解释。

  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弹琴给我听。那每一个旋律仿佛都在诉说着离别,我听出了他的琴音。

  他起身,带着决绝起身。

  “能不能不要过去?”我站在他面前,即使知道他看不见,我相信他能感觉到。六国一统一,高渐离再也不能忍着不去对付嬴政了,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再愿意苟延残喘下去。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缠着他,只是希望他放弃这个念头。我逗他开心,让他教我弹琴,总之做很多事来让他开心,来让他转移注意力。

  可是,我好像失败了。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不会成功。

  “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你可以改变吗?韶华,就像荆轲那样!”薄薄的嘴唇对着我笑了笑,那背后的荒凉不言而喻。

  “你杀不了他。”他去杀他,可是我却不用担心嬴政的安危,因为我知道结局。

  “可是我非杀不可。”看到他的原本沉淡的眼底透出威严冰寒和冷冽,安静的波澜风云涌动,隐约竟是杀机。

  “我救不了他,可是我想救你,你如果不去,他不会杀你。”我拉住他的衣袖,我不想再失去一位朋友。

  “韶华,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这个乱世不适合你,你注定会因为这乱世伤心难过,这也是你的命运。你遇到了嬴政,喜欢上他,这一切都是不能控制的。如同我必须要去杀他一样,在家国恨面前,我没有权利逃避。”高渐离将我的手拉下,轻轻的拍拍我的头,对我笑笑,他和荆轲一样都愿意宠着我,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他说的,那也是我的命运,我本来就是为了嬴政而来,他的手段可以残忍,我却没有资格说他错了,因为我也是刽子手。

  “可是我不想你去自寻死路,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带你离开,离开这里,难道你就不能过平凡人的生活,不要想这些吗?你知道你的结果会是”我的话被高渐离打断。

  “你知道又怎么样呢?你能改变吗?其实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那样你会不会开心点?”

  我痛苦的是明明知道他们的命运,却只能看着,注定只能是一个看客,高渐离明白,荆轲明白,嬴政明白,所以他们不会怪我,可是我却要怪我自己。

  当做不知道,这些我怎么能做到?难道要我看着他们离开,难道让我闭上眼,捂上耳朵,这样我就会开心了吗?我怎么能!

  “小高。”我喊住他“我只想再看看你,再喊喊你。我不想像荆轲那样,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我没有哭,我不可以哭。

  “傻丫头,嬴政真是好福气啊,有你相伴,夫复何求?”只可惜,嬴政求的不止这些。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就那样看着他,我想记住他的每个轮廓,每个笑。

  “皇上已经等急了。”侍官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我也才恍如隔世般清醒,还是要走,谁也不能阻止。

  “韶华,有个秘密我想告诉你。那晚你跳舞后,我就确定我找到属于我的雪女了,只可惜……”他对我笑笑,可我却是很想哭。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他大声唱出,然后洒脱的转身而去。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那句“再见”还是无法说出口。

  琴音响起,扣动心弦。

  苍白的指尖谱出令人心碎的燕赵悲歌。

  飘渺于燕雀,刚烈于枭鹰,如粟的发丝,凄迷的琴音,迷乱我的心绪。

  纯白的雪花,素雅的飘落。那气势磅礴的琴音伴随着纷纷而落的繁华,落定,静默。

  冰霜凛冽,那些最初的情怀,那些纯洁的友谊,一幕幕重现?他和那个人一样是我一生都要敬重的英雄。

  犹如历史,一击不中,他淡然的接受自己的失败。

  当嬴政那句“杀”喊出时,这一个英雄的命运也尘埃落定。

  壮士一去不复返,独留月下易水寒。

  恨难断,月犹在。

  那一晚,他曾为我轻轻抚出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风情,那时候我还要假装矜持的笑,他却早早的将我内心的喜悦看透,不拆穿,看着我的任性,享受着我的快乐。如今在耳边回响的是那重叠了的视死如归。那些短暂而美好的相遇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却又刻骨铭心。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人间的天籁,我也不会再去听!

  我只能默默的在内心为你们落下泪。雪花晶莹的落在我的脸上,睫毛上,衣衫上。这个乱世,我早已没有资格去权衡谁对谁错。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我注定难以释怀。

  即使恨,爱却愈狂。

  那个英俊伟岸的男子就站在我的面前,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朋友,他从不手软,只要是自己的敌人。

  看着他欲言欲止,我转过身,我不怪你,可是我却不能那样面对你,对不起。

  是谁从身后将我紧紧的拥住,是你吧!我努力想要挣脱,可是你为什么抱的那么紧呢?

  为什么让我强忍的泪水滴落。

  我转过身拍打着他,他无声的站着。

  “呜呜”我嚎啕大哭,歇斯底里,有一天我是不是会疯。

  “以后不要杀人,至少不要在我面前。”哭过后闹过后,我靠在他的怀里,好冷。我提出这个要求,他看着我婆娑的双眼,点点头。

  可是我是多么的天真啊,这种无理的要求为什么要他遵守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以后的那一天,他是不是可以不用离我而去?

  命运,原来早已注定。

  这一幕幕的悲剧,同历史演练的一样正在慢慢上演,我只是一个观众,也只能做一个看客。

  如果我们只是擦家而过,爱过一次以后,还可以风轻云淡的分开,那该是多么潇洒的一件事,可是,偏偏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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