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说道:“没看到来了客人,也不知道伺候。”
水云上下看了红袖一眼,那眼神让红袖浑身不舒服,仿佛一把多毛的刷子刷过她浑身上下,让她直打冷战,可是她却笑着,这感觉就更加显得诡异。
红袖似乎能够想到她心中所想:姑娘带来的朋友,又有什么大身份的人。
遂说道:“茶也没了,水也没提,竹叶最近身子不好,姑娘们可要稍等等了。”一副笑面,可是笑容若刀子般,她弯了弯身子,上后面去了,半晌也没有动静,看样子,要等到喝上她的水,非到明年不可。
兰儿气道:“你看到了吧?看到没有?”又重重地坐回秋千,眼睛气得发直。
红袖点点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见过眼里没主子的,没见过眼里这么没有主子的,那两个虽然没见,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奇怪的是,兰儿也并不是那种忍气吞声,容人撒野的主子,可丫鬟却被她惯到这步田地,可真是怪哉。
这在她看来,只能有一个解释:丫鬟们心中对她是没有忌惮的。
她虽然第一次涉足皇宫内院,可是她知道有些道理内外皆同,丫鬟,和外面的侍卫太监是一样的,在相人审时度势方面,她们有着广阔的视野和机敏的心窍,兰儿的后台她们不会调查不清,那是三世子,不是别人,这后台不可谓不大了吧,论理,她们应该对兰儿有所忌惮,曲意逢迎才是,可是却是这幅样子,不能不叫她起疑心。
“你从刚来的时候,她们对你就是这样子的么?”
兰儿眼睛渐渐从地面转到墙面,摇头说道:“不是的,一开始我的丫鬟根本不是她们。”
“不是她们?那怎么竟换了?”而且换的丫鬟也不见得好哪里去。
兰儿轻轻叹息一声,才道出了原委,原来,兰儿刚刚来到后宫的时候,这宅院内本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十八公主的宅院,十八公主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所以院落也与别处不同,处于最中心的位置,而且面积也较之别处更大,设计也更为精心。
但这些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她的丫鬟众多,一开始追随伺候她的,也原是十八公主的丫鬟,共有六个,其他的许多丫鬟都随着公主一起嫁到别国去了,这六个是剩下的。
这六个丫鬟不知兰儿底细,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一个主子,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但即便如此,也比她现在的境况要好得多,后来知道她是三世子的干妹妹,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举止言行殷勤了许多,有时候甚至曲意逢迎,嘘寒问暖,那个时候,兰儿的日子还算惬意的。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道为了什么,兰儿身边的丫鬟都一个个被湘妃调走,调来的丫鬟,一个比一个懒惰,一个比一个大牌,丫鬟不像丫鬟,她这个主子也越来越不像个主子,到了现在,一般的小事她几乎就指使不动她们了,后来情况就越演越劣,她也曾不满过,可是她们都是湘妃调过来的丫鬟,她也不好怎么样深骂重打的,就一直隐忍到现在。
湘妃红袖是听她说起过的,后宫的大小事宜,皇后已经不愿多管,现在几乎都把持在湘妃的手中,兰儿是个初来乍到的,不愿太过招摇,与当权者为难,她有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是错误的,可是眼下情况不同,兰儿并不能像她一样在外宫停留,在后宫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长,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么?
可是让她纳闷的,湘妃为什么要跟她为难?难道兰儿曾经有过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么?
兰儿的回答很干脆:“我何曾得罪过她?后宫这么大,就算玩闹,我也是在我这附近的,更何况我大部分时间还是深居简出,又不常和她见面,怎么就得罪她了?”
“话虽如此说,你向来不计较这些点滴小事的,也难免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比如该有请安问好的遗落了,也是有的。”兰儿性子鲁莽,都是自小和那些男子在一起的缘故,既然她得罪了湘妃,湘妃想要教训教训她,也是有的,况且回头兰儿再好生道歉,事情也并非就是无可挽回。
可是兰儿不断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红袖姐,你如果知道我刚进后宫时候每日所过的日子,你一定会相信我的,你以为我会一直像在程门时候的那样无法无天么,那是因为有众位哥哥宠着我呀,现在不同了,兰儿也不傻,也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你得相信我。”
她认真的态度让红袖不由得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这个院落内的主子丫鬟都像是小孩子,一切像是玩笑。
兰儿见她只顾笑,解释得更急迫了:“我刚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每个院落都拜访请安一个遍,哪一个都没有落下,甚至包括皇帝再不光顾的妃嫔,从来不受召见的各个公主,我也都拜访过了,生怕落下半点口实,可是也就是拜访了不久,这四个怨鬼就被人给我派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红袖看她的态度,渐渐相信了她说得是真的,可是原因,兰儿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兰儿的院落处在偏中的方位,况墙有些低,四面都会涌进风来,风越来越强,是大雨即将到来的前兆,红袖觉得阵阵凉风吹进骨头缝里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呀,你着凉了?”兰儿惊叫起来:“都怪我,只顾拿自己的这些小事来烦扰你,让你站在风口,若真病了,可如何是好?快随我进屋里来吧。”说着,一阵风一样地把她推进屋子中去了,红袖果真觉得头有些微的晕眩,就随她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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