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下午,我抱着咿咿呀呀试图学语的影儿,在府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远远的,便看见曜照奚正疲倦地坐在凉亭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他抬起了头,瞬间便恢复了清冷之色,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们。
既然是避无可避,我只好淡淡地朝他笑了笑,硬着头皮故作坦然地朝他走了过去。走近看时,竟发现桌上放着一只青翠的竹箫。一曲悠远绵长的旋律立即在我脑海中回荡开来,呆愣片刻,我兴致勃勃地央求道:“曜照奚,吹首曲子来听听!”
毫无波澜的眼哞淡淡地扫视过我的面庞,他深邃的眼哞最后停留在影儿的脸上。一阵心惊,我猛地想起了秋儿便带离的那一天,那曲凄清的调子,脸色微微苍白,我起身抱起影儿便走。
“真儿!”一声沙哑的轻唤从身后传来,我心中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顿了顿,还是微侧过了头。
静待片刻,他都没有出声。瞥了一眼怀中的影儿,竟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小手还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襟。迈开步伐,我转身要回房,眼角却无意中瞥见曜照奚迟疑着走了过来。轻轻地从我怀中接过了影儿,他微蹙眉尖,朝着最近的房间走去。
小心翼翼地将影儿放在床上躺好,他细心地掖好盖好,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率先朝房外走去。不知所措,我回头看了看熟睡之中的影儿,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人难得安静地在府中游荡,一路走来,吸引了无数的视线。不知不觉中,满园的春花浪漫,竟是关也关不住,朵朵桃花不甘寂寞地在枝头绽放,引得虫蝶呼朋引伴,三三两两争相而来。
耐不住的还有无边的沉静。我大步跟上了曜照奚的步伐,拉住了他冰凉的大手,直视着他,声音缥缈若清风:“除非影儿自己想离开我,我自己再也无法放下他。”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黯淡的光芒,低哑着声音说道:“没有人想带他离开。”
我心中的疑惑更甚,想起先前他望向影儿的眼神,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不由得一阵羞愧,我望向了远处那苍茫的天际。
“曜照奚,你说这天下真的太平了吗?”我突然有感而发。即便是新君即位,可是未来却还有那么多的未知,似乎谁也无法保证什么。
良久又是一片沉静。我转过了头,抬眼看了看他,只见他的面庞泛着可疑的红晕,低眸看了看我,他淡淡地回答道:“没有永久的太平。”
“现在想来,子亲王倒也可怜,有那么大的一个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还要帮我们照顾秋儿。”我自我安慰地暗笑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敢置信地冷睨他一眼。还真是没有同情心的家伙!
“枭弘是你让他回京的,是吧?”这样的想法一跳入脑海,我立即毫不犹豫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认为?”他淡淡地反问道。
“这是一个决佳的机会。谢谢你为枭弘所做的一切。”心中一片清朗,恐怕一切早在掌握之中,让枭弘此时回京,这对他的仕途来说,是一次具有转折点的良机。
“以他的才能,他值得那一切。”脸上的红晕更深,他的声音似乎更为低沉了。
奇怪地望了他片刻,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他的额头,是炙热的烫!尚未惊呼出声,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
“笨蛋!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心中就急又乱,我大声骂道。
嘴角微微上扬,他淡淡地陈诉道:“随照随奚都不在府中,有人还故意避开了我……”
猛翻白眼,我脾气很坏地反驳道:“还有那么多人,随便一抓便是一个,你当他们全是臭气啊!”
眸底愈发深沉,他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望着我。
顿时充满了无力感。我气呼呼地拖着他,便朝房中走去。边走边嘀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身体那么烫,手却是冰凉!”
后面的步子一下子顿了下来,我正要质问他为何不好好配合,回头一看,他的脸上却有着一丝难掩的哀戚。“曜照奚,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看我,大步朝房中走去。慌忙跟上他的步伐,我的满腔怒气转眼全部回来了,气呼呼地想:我今天还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他,怎么可以总是随随变变地就耍小性子呢!
那一天,一回房之后,看在曜照奚烧得糊里糊涂的份上,我最终原谅了他。后来听老管家说,这家伙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只是当时强忍,等到仆从们发现时,已是昏迷不醒。自从那时侯开始,他便开始手脚冰凉,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心中震惊不已,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是传说中的京城之乱,到底与他有何关系?我还是不得而知。曜照奚的心,究竟有多么深沉,他到底还在顾忌些什么,相信我迟早也会知道……
当晚,看着他的睡脸,我突然想到,什么都结束了,我应该可以去看望秋儿了吧?不管怎么说,京城之乱结束了……
“小影,快起床!今天娘得去帮张妈的忙,如何你再睡的话,你今天就只能和你爹呆在一起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的一隅,折射到小床上,照映在床上那小人儿扑闪的睫毛上,显得分外活泼动人。
“娘……不要……”饱含睡意的咕哝声在迷糊之中响起,床上的小人儿伸出细长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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