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反倒是被她吓住了，愣愣地问道：“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马琴歌笑得怪怪的，斟酌着用词道：“你说大同这么大，我去西都为什么非要经过昆山呢？我经过就经过呗，为什么一定要接你的帖子？我直接去西都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找上你呢？”

　　“你是故意去找我的？”许嘉彤不解。

　　这次入宫待选的一共有六十几位闺秀，许嘉彤虽然精通织绣，若是有段氏和戴元冠的推荐，她很快就会有些才名。可是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她会织绣，别人会琴棋书画，会作诗、吟唱、舞乐，这些个光鲜亮丽的，哪个都比她显眼。

　　若论及家世，许孝祖不过是个文臣，那点儿从戎之功，若非赵钰是位重情义的君王，恐怕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更何况她在许孝祖心里连根野草都不如。

　　而马琴歌家世显赫又深得圣宠，虽然还不知道朝中还有没有比马家更显赫的，可要攀附也绝伦不到他们许家。

　　当时送帖子的时候，也只是试试，就是郑氏也没想着马琴歌和王柔一定会来。可是她们偏偏来了，旁的闺秀在宴饮玩闹，却独独她们二人去后面寻她。初一见面，她们就与她相谈甚欢，说话时还照顾着她，后来还出手相助。

　　一切，一切，都有违常理。

　　马琴歌立刻起誓道：“有一件事我可得先说，初时我是有目地的，可是跟你相处之后，我是真心想和你深交的，你可不能怪我。而且阿柔她是我硬拽来做陪的，你也不要怪她。”

　　“琴歌姐姐原来也会有扭扭捏捏的时候，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说吧，我不生气。”许嘉彤道，这种事计较得太清楚反而不好。

　　马琴歌道：“刚接到御旨的时候，我本想直奔西都，到那儿在和阿柔叙旧的。可是我父亲突然让我来昆山与你同行，我问他为何，他也不多说，只说王上突然有一天突然提到了你，说起了当年给你赐名的事。”

　　“王上提起了我？”许嘉彤愣了一下，原以为只有曹氏还记得这件事了。

　　马琴歌颔首，笑道：“还不止呢，我母亲告诉我，王后娘娘也说起了你，说许家那姑娘也该及笄了，这回能见到了。就这么的，我就来了，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许嘉彤被她弄得越来越糊涂，不过也只能她说什么是什么，若要验证，也要以后了。

　　许嘉彤往窗外看了看，转而道：“这儿离你们来时的客栈远了些，要不咱们就在马车里歇了？”

　　“也好，夜深人静的，你带的那些人也不知还有什么打算，留在这儿我的人和王家的人守一夜总无妨。只是到了西都以后，你要小心。”马琴歌赞同道。

　　许嘉彤神情缓和下来，点头笑道：“姐姐放心，过了今夜，我的事儿就算是见光了，纵使他们还有手段，我也不会再让他们施展出来了。”

　　“可是一个偌大的许府，他们这么多人，你却只有你和碧水两个人。”马琴歌为她担心。

　　“好了好了，山人自有妙计。很晚了，我困了，睡了。”许嘉彤故意闪避着，拉了条毯子在王柔身边歇下。

　　马琴歌无法，叹了口气也歇了，临了还感叹好在傍晚的时候自己嫌麻烦，把三个人随身的东西都留在了随行的马车里，没有搬进客栈。如此想着，一会儿她就睡沉了。

　　许嘉彤这时阖着眼却没有睡着，对她的动手的不会是许孝祖，他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何况赵钰既然对马卓提了她，不可能不对身为父亲的许孝祖提。许孝祖就算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命，也得用她装几回面子再说，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这近乎是唯一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林氏，也不太像，放火是需要人手的，建客栈需要的人更多，而放火又不是把火折子往屋子里一扔就算了的，这一切的设计都很精细。她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一群人帮衬，这些年又怎会只是假手于一个郑氏对她下手。

　　还有一个人，许嘉岚，可是区区一个许嘉岚又怎会有这些人帮衬。

　　许嘉彤苦笑，许嘉岚比她长了两岁，婚事一直没有着落。不是没有人提亲，也不是眼高于顶非要等着入宫待选，毕竟嫁一个达官贵人比嫁一个不好伺候的闲散王爷要实在的多。从种种辗转搜罗回来的消息来看，许嘉岚未嫁的原因是她心有所属，而这个人又恰恰很符合许孝祖的期望。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王后所出的项王赵元项，也是日后世子的大热人选。而这个人又好像对许嘉岚动了心，只是苦于吴王后对许嘉岚的出身颇有微辞，而并未成行，但项王也因此一直未娶王妃。

　　像许孝祖、林氏这样的人是不会有这些个机巧之人的，许嘉岚本身也不会有，可是项王却有。

　　“还是低估了她。”闭目养神中，许嘉彤喃喃地道，她的敌人比她想像的要强大。

　　一夜多思，转眼天就亮了，因是在马车上入眠，清晨的鸟鸣声分外清晰动听。外面又有些凉，露水也重，众人比平时醒的都早一些。

　　仆妇、丫鬟从客栈的井里打了水，服侍各自的主子净脸。珍嬷嬷赔笑着打水过来，碧水问也没问直接接了过来，根本不让她再接近马车一步。

　　“珍嬷嬷不用急，等到了城门口，我还要和你同车回府呢，有的是机会说话。”许嘉彤在马车里道。

　　珍嬷嬷自讨没趣，去安排其他了。许家的小厮、护卫面面相觑，看看旁边已经毁掉大半的客栈，想想昨夜发生的事，不由得要担心回去之后被追究一个护主不利的罪名，可也无法各自去忙了。

　　王柔也醒转了，三人更了衣，看看彼此都毫发无损，相视会心一笑，马车向着西都的方向缓缓行去。

　　“回去之后，若是他们还有歹心，一定去护国将军府找我，我非把他们大卸八块不可。”马琴歌把拳头捏的嘎嘎响。

　　许嘉彤笑了一下，道：“的确要仰仗琴歌姐姐庇护，想来他们也不会那么笨。”

　　午间时，西都巍峨的城墙已近在眼前，拨开马车的窗幕，光斑点点洒了进来，流光溢彩，五光十色。

　　那城墙上守卫的士兵的脸孔是模糊的，不远处传来的语声也已不再是乡音。

　　原来，这就是西都，一切都曾是遥不可及的，可如今已近在眼前。

　　许嘉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到窗边接着那朵朵光斑。西都，她来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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