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芊芊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赵立秋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睛转了转,拍了拍她的肩,道:“别哭了,这大半天了你都没吃东西,该饿了吧,先吃些点心。”
听到这话,王芊芊低低地应了一声,脸颊有些发烧,为自己的失态,赵立秋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清,脑子里只充斥着他说的会疼她护着她的话,这番话她之前从方怡的嘴里听到过一回,如今又听赵立秋亲自说了一遍,心中感动之情无法言喻。
赵立秋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新媳妇儿,穿上新嫁衣的王芊芊比当日在那小院里一见可漂亮多了,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凤冠:“这个取了吧,看着就觉得沉。”
王芊芊犹豫片刻,抬起手将那顶厚重的凤冠取了下来,赵立秋伸手接过,啧了一声:“这么重!戴上一天岂不是脖子都要压歪了。”
王芊芊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会?”
见王芊芊笑了,赵立秋也轻松起来,捧着凤冠放到一边的梳妆台上,转身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到圆桌旁,笑道:“你可是有口福了,这些点心是嫂子一大早起来做的,特意留在这新房里头,自从她怀了身孕,大哥已经好久没舍得让她下厨了。来,尝尝。”说着,顺手拈了一块糕点,递到王芊芊的唇边。
这个动作赵立秋可是眼馋了好久,之前每次“不小心”看到赵立夏喂方怡他就觉得羡慕,如今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也可以这样亲自喂媳妇儿了,真好!
王芊芊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便是她父亲在世时,也不曾与母亲这般恩爱过,一张脸羞红透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张了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唯恐自己的姿态不够秀气。
“怎么一口才吃这么点?”赵立秋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将剩下的大半块糕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转过头又去挑选下一块糕点去了。王芊芊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到赵立秋又挑了块红枣糕准备继续投喂的时候,却看到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忙问道:“怎么了?噎着了?还是不合你口味?”
王芊芊摇摇头,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红着脸道:“没有,很好吃。”
赵立秋笑得得意:“嫂子的手艺没得挑,来,再尝尝这枣糕。”
王芊芊就这样任由赵立秋过足了投喂媳妇儿的瘾,眼瞅着那几碟点心都快要被吃光了,赵立秋才终于想到了要喝交杯酒,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王芊芊:“来。”等喝过交杯酒,赵立秋看向王芊芊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似乎犹豫了片刻,赵立秋突然伸手将王芊芊打横抱了起来,惊得王芊芊低呼一声,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把人放到新床上,赵立秋脱了王芊芊的鞋袜,在她想要缩起脚的时候,已经将手掌按在了那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上,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烫伤留下的疤痕,他轻声问道:“还疼不疼?”
王芊芊咬着唇,含泪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些许担忧和绝望,女儿家最是注重样貌,她的腿被烫伤的地方丑陋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她是真的害怕会被赵立秋嫌弃。
这幅斜靠在大红的喜被中,眼角微红,欲语还休的模样看在赵立秋的眼里实在是太过诱人,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摩挲着伤疤的手几乎下意识地就顺着小腿往上走,渐渐触摸到了光滑的肌肤,身体也一点点的压下去,含住了那半张开的,似乎还在微微发抖的红唇。
新郎官儿都入洞房了,客人们也很快都自觉地散了去,那些有身份的官员和家族的老爷们也没让赵家送,冲着齐父和左穆一一招呼过之后便陆续告辞了,最后只剩下了左穆一行人和赵家村儿的那些人。
今儿来做客的都是里正和老族长精挑细选的,至少都是些老实本分懂规矩的,这会儿跟大名鼎鼎的左大名士同处一地,纵然心里好奇得很,却也没有谁贸贸然地上前去打扰,若要使换了那老赵家的人来,指不定就要不知天高地厚地上前求师了。里正想了想,冲赵立夏道:“这天儿还早,不然先让大家伙儿回去一批,你那些来帮忙的婶儿们回头再送他们回去,总好过大家都在这里干坐着。”
赵立夏也觉得如此最好不过,当即将王家兄弟叫来,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先送一车人回去,回头再跑一趟。
左穆几人被赵立夏请到书房里歇着,左筱筱便把刚刚在方怡房里发生的事说给大家听了,当时她就在赵苗苗身旁,把那冬香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说出来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有心想让自家爹爹兄长替方怡出个头。
左穆齐父等人听过之后,互看几眼,摇头失笑:“这方怡的性子若是跟方辰对换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齐父道:“她毕竟年长几岁,等辰辰长大些了,也应该能如此。”
左柳有些不悦,道:“那刘家打的什么算盘,居然送了这么个丫鬟过来?”
“许是看那王芊芊腿上有伤,怕她遭人嫌弃,所以才送了个通房丫鬟来,这事倒是平常的很。只不过那丫鬟居然看不起赵家,那就是刘家的问题了,连个丫鬟都调、教不好。”
齐父道:“倒也不算坏事,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方怡并没有当真把冬香送回去,任由她磕了几个头便让她站一边儿去了,横竖是个大喜的日子,她不想为了这么个丫鬟再闹出什么风波来,不值当。而且冬香毕竟只有14岁,在方怡看来,14岁的丫头真的就是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任由别人往脑子里灌输思想,稍微震一震就吓住了,其实也很可怜,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去跟这样一个小丫头较真,有些说不过去。
然而,方怡有心放过冬香,别人却不这么认为,看着冬香磕了那么多下的头方怡都没说什么,只挥挥手冷冷地让人一边儿站着,那架势恐怕是真要把人送回去了,房里其他的婶儿们都不怎么敢吭声了,正好这会儿客人们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该她们去收拾了,纷纷起身就往外走,生怕慢了似的。方怡看着她们离开,微微眯了眯眼,她是故意借着冬香让她们看看的,这次他们家办喜事,只请了二十来个人过来,村里头的闲话可不少,也该让人回去吹吹风儿,他们赵家如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挑刺儿的。
等到人都散了,左穆将赵立夏赵立年和方辰叫到书房,道:“明儿我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此去少则三年,多则不知,今后,你们的功课将由刘先生教导。”
三人均是一愣:“先生怎么突然就要去京城了?”
“陛下有旨,请我去当太子太傅。若非为了立秋的这门亲事,我早该动身了,如今京城又有书信传来,再不走可就要来不及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突然,几年的相处,这些孩子对左穆早已生出孺慕之情,眼下恩师居然就要离开他们,少则三年,多的话,或许一辈子都要留在京城当帝师了,这让他们如何不吃惊,甚至隐约还有些慌乱,好似一直以来的依靠突然就要消失了一般,最是多愁善感的方辰已经微微撅起了嘴。
左穆笑道:“此去只有我和筱筱,左柳依旧留在这里,一切与以前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你们的先生由我换成了刘先生而已,这样,你们可是能安心了?”
“刘先生和先生怎会是一样呢?”
“是不一样,你们可知这天下间有多少人想当刘先生的学生?他的学问比我只多不少,能教会你们更多我所无法教的东西,这三年的时间,你们要好好把握,用心跟刘先生学习。不论我这太子太傅要当几年,三年之后,我都会回来与你们相见。”
话已至此,已无需多说,左穆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继续教导他们的先生都找好了,这让赵立夏等人如何不难过,如此恩师竟要相别!
这一次,赵立年和方辰都没有落泪,心中却暗暗发誓,若是三年之后恩师不能归来,那他们便去京城与恩师相聚!
看着这三人的神情,齐父又岂会不知他们的误会,不过却也并不打算揭穿,让他们感激左穆,进而生出进取之心,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想来左穆不点名他的来意也是抱着这份心思。有时候,分离也是为了下一次更长久的相聚。
等方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左穆他们已经离开了逸仙居,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三年里,方怡都没有可能再见到左穆和左筱筱,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没有谁能适应别离的滋味。
赵立夏低声劝慰:“先生说三年后必定会回来,你也别太难过了,还有左大哥在家呢。”
方怡点点头,却没吭声,先是赵立冬,如今又是左穆和左筱筱,方怡在这个总共就只有这么些亲近的人,离开一个都会觉得难过的很。
看方怡这样,赵立夏也有些无奈,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我听说芊芊的陪嫁丫鬟当众顶撞你了?”
“嗯,是个心气儿高的小丫鬟,许是看不起我们这等寻常人家吧。”
赵立夏皱眉道:“那就干脆送回去好了。”
“不好,这样会让芊芊难做,也会让人说我们小家子气。”
赵立夏道:“我只是担心她坏了我们家的和睦,毕竟她的年纪跟立年和辰辰相差不大,万一把那些大家族里头的污秽风气给带了过来,岂不是会误了他们?”
方怡冷哼一声:“我又不是死的,她要是听话还好,若不听话,我就打发她到村里种田去,累她个一年半载,看她还会不会再琢磨歪心思。”
赵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倒也不错,不过是个丫鬟,又不是小姐,还怕轻了重了么?
“那另外一个如何?”
想到那个吓坏了的丫头,方怡的面色放柔:“腊梅是个老实孩子,改明儿我先看看,若是不错就把那点心的做法教给她,让她在店里帮忙。”
见方怡有了主意,赵立夏也不再多言:“你今儿也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明儿一早还要喝立秋芊芊他们的茶。”
“说到喝茶,我差点儿忘了,今儿先生他们送了几样厚礼,你看看我们明天送哪几样给芊芊好。”
这新媳妇进门,按那家族里的规矩是要给些赏赐的,赏赐的东西越贵重,那便表示对那媳妇越看中,同时也体现了当家之母的家底儿丰厚,左穆他们送来重礼,也是为了让方怡能用这些“震一震”新进门的弟媳妇,让她不会看轻了方怡这个长嫂。
赵立夏在看过东西之后,道:“将先生的如意送给她便已是足够了,这等宝物恐怕他们刘家也拿不出几样来。”
方怡对这些并不在行,她只能看出这东西很好,却不知好到什么程度,听了赵立夏的话才有些吃惊,摸了摸那光滑细腻的宝玉,嘟囔道:“这么好送给她我倒有些不舍得了。”
赵立夏笑道:“若是不舍得就不送,将这金首饰送一套也行的,等回门的时候让她带着回去,可不比这玉如意更风光。”
方怡看了赵立夏一眼:“不行,先生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吩咐过让我送给芊芊了。”
赵立夏便不说什么了,只温柔地看着方怡笑着,等她自己拿主意,这几样东西,样样儿都是好东西,就算放到那些大家族里,也未必舍得拿出来送给新进门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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