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赵家村儿里头凡是姓赵的都被召集到了赵氏祠堂外,对此,大家伙儿一点都不意外,赵立夏居然想从老赵家的脱离出去,这不是要反了天去!也难怪赵老爷子气得追着他们打,这么大不孝的人打死都算轻的了!
至于那些旁姓,则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头,毕竟这是赵氏的“家务事”,有外姓人在场那就是“家丑外扬”,杨婶儿一家子也算是外来户,不能去祠堂一看究竟,心里又不踏实,只得去找方怡,看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怎么好端端的闹出这事儿来呢!赵立夏这孩子也不像是个忍不住事儿的呀!
等赶到赵氏祠堂,所有人都是一愣,预料中的赵立夏跪在祠堂里等着受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老族长连同族里的几位老人照例是坐着的,每个人都端着脸,看不出喜怒,白城山依旧是站在里正的身旁,再旁边就是赵立夏和他的一众弟妹,看他们的表情,除了严肃了些,也没别的了,反倒是老赵家的一家子人满脸菜色,这是什么情况?
饶是心里纳闷极了,却也没人敢在这种地方喧闹,站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各家的男人们,其他妇孺则是围在后头,压低了声音议论着,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她们还没来得及八卦呢,就被族长给召集到这里来了。
等到人都到齐,里正把事情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就是赵老爷子当年把赵家老大半卖半送给了猎户当儿子,还立了字据,如今白家来了人,要找赵老爷子兑现了。言语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只是在陈述事实,至于听得人是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这会儿,大家伙儿才知道白城山居然是那个老猎户的侄子,难怪对赵立夏他们一家子这么好!啧啧,这城里人啊,就是精明!先一味的对他们好,又是带去城里干活儿又是借钱的,现在终于露出尾巴了,就是为了想要让他们过继过去,这一过继,赵立夏一大家子人连同那家产也都带去了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家产啊!
里正说完之后,又问了一遍双方,白城山手里拿着的是那字据,白纸黑字,无需多言,赵老爷子黑着脸,半晌才恨恨地点了下头。眼见两边儿都承认了这事儿,里正也没再多说,转身看向族长,见族长点了头,这才继续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你们把家谱给我。”
正捧着家谱的赵家老二听到这话,顿时缩了缩身子,抬手轻轻碰了碰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回过神,猛地道:“等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办了!”
里正眉头一皱,这老赵家的又想闹腾什么事儿?
族长倒是不动声色,咳嗽了几声,才道:“说。”
对上族长,赵老爷子还是有些惧怕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出声:“当年的事我认了,他要过继那就过继,可是在过继之前,咱们要说个清楚明白,他家的地,他家的房子,可都是我们老赵家的东西,他是要去继承白家的香火,给白家的祖宗磕头,我们老赵家的东西可得留下!”
这话一出,赵立夏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一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那些家产吗?
赵老爷子看都没看赵立夏他们一看,只盯着族长,赵立夏过不过继他不在意,但是这老赵家的家产是绝对不能凭白地给了外人!
祠堂一片寂静,最先开口的是族长:“过继只过人,房子和田地要留下。”
赵立夏身子微微一晃,怎么会这样!那明明是他爹挣来的产业,凭什么就要留给老赵家的!他身后的赵立秋也紧紧咬着牙,后面的赵立冬和赵立年就忍不住了,已经哭出声了,连带着赵苗苗也哭起来,他们的家要被抢走了吗?
白城山早就料到不会那么轻轻松松就能让赵立夏从老赵家的脱离出来,此刻对上族长老谋深算的目光,微微一笑:“赵老爷子说的对,过继之前,当然要凡事都说清楚,算清楚的好。按理说,立夏他们也算是我的侄子,只不过,亲兄弟都是要明算账的,我这里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老赵家的一群人还沉静在族长那句话的喜悦当中,房子和田地要留下!那栋青砖大瓦房和那八十亩的良田可就都要归他们了!终于给他们盼到这一天了!犹自兴奋的他们无视了白城山的话,心里只盼着能早点儿过继了去,好让他们早点儿搬进那青砖大瓦房!
赵老爷子也露出一丝喜色,爽快道:“当然是要算清楚了!”
“有赵老爷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城山笑了笑,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这是立夏之前跟我借的一百二十两的字据,这些债是立夏作为我故友儿子的身份来借的,自然要在过继之前还清了。不然回头他进了我们白家,我可就张不了这个口了。”
“什么!”赵家老三一个没忍住,失声叫了一句:“之前不是才八十两吗?怎么现在变成一百二十两了!”
赵老爷子踢了赵家老三一脚,连忙补道:“你就算进了你们白家,不也是可以给你干活儿还债的吗?为什么要用我老赵家的产业来还债!”
白城山道:“赵老爷子,你可当真是狠心啊,立夏现在还是你的长孙呢!你就当着全村人的面儿,就这么把他往火坑里推?我当初借他银两,是看在他一片孝心,再说又有这么多的田地,迟早能还上,若是真让他干活儿还债,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他?”
赵老爷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骂回去,可想到族长还在这儿,若是他应了声,岂不就坐实了白城山说他心狠的话来?可这要是不应,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老赵家的产业归了那白城山?
这时候,赵家老二突然出声道:“谁知道这事儿是不是你跟立夏合计的,故意弄出这么个字据来,诚心想要把我们老赵家的产业都给骗了去!”
白城山顿时沉了脸,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产业是赵大哥拼死拼活挣下来的,你们可是连一块砖都没给过,别一副这产业是你们的模样!”
赵老爷子怒道:“我儿子的东西不就是我的!我告诉你,立夏年纪小不懂事,胳膊肘要往外拐我也没办法,但是你别以为骗了一屋子小的,就真当我们老赵家的没人了!我儿子的产业你一个子儿都别想碰!”
白城山扫了眼族里坐着的几个老人,眼见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模样,心底冷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字据当初立的时候就是以两年为限,若是两年到了没还上钱,就要用田地房产抵债,你们若是不认,我立刻就告到官府里去!”
这一下子,赵老爷子不敢应声了,告到官府里,那确实是白城山会做的事啊,更何况,他之前还帮城里的捕快来给三妞儿提亲了呢,那要真的去告了,那他们可就完了!
白城山轻蔑地看了老赵家他们一会儿,这才转身看向族长:“我敬您是族长,这里的事儿还是要您做主。”
虽然口口声声是要族长做主,可这话里头的意思是个人都听的出来,只要老赵家的不认了这借条字据,恐怕他立刻就要告到衙门里去了。
族长之所以不出声,倒也并不是有多偏袒老赵家的,在他看来,赵立夏做到这一步,多少也是被逼无奈的,赵老爷子一碗水端不平,老赵家整个儿就是一本烂帐。他任由老赵家的胡扯蛮缠,为的也只是想要给赵立夏他们一个教训,这自立门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要净身出户才成!不然这先例一开,岂不是人人都想要脱离爹娘自立门户了?可他到底是小瞧了白城山,这个人的背景太深,人脉太广,实在是不好得罪。
到最后,族长只得妥协道:“欠债还钱。”
赵立夏顿时重重喘了口气,短短时间,他的背心已经全部都汗湿了,他在意的并不是那八十亩田地和一栋青砖大瓦房,他在意的是爹娘对他的交代,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挣下来的产业,不能平白无故给了别人,还是一群不值得的人!
白城山满意地点头:“除了我这里的一百二十两外,我的好友刘老弟那儿也有一张一百两的借条字据,等明儿一起清算一下,需要我去城里请两个捕快过来做个见证吗?”
族长没吭声,一直沉默的里正却适时开了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劳烦外人,我给你们做个见证就是了。”
白城山笑着冲里正躬了躬身:“那就有劳里正大人了。”
自从白城山威胁要报官之后,老赵家的一群人就不敢出声了,眼睁睁看着族长点了头,最后里正还同意要给他们做个见证,这,这不是要明抢了他们老赵家的产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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