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月这两天一直都窝在家里,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赵家兄弟几个在打太极,也心血来潮跟着他们一起打,末了又教了他们一套拳法,使的是虎虎生风,看得方辰和赵立年直冒星星眼,三嫂可真厉害!赵立秋拿胳膊撞了撞咧着嘴傻笑的赵立冬,小声道:“回头跟我去拿些银两,给你媳妇做几身轻便的衣裳,这裙子穿着是好看,但是不大方便,记得选些颜色鲜艳的布料。”赵立冬自是连连点头。
因着方辰和赵立年那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秦晓月心情大好,一连耍了几套拳,还耐心地教了他们好一会儿,一直到太阳出山,方怡都忍不住出了声才作罢。这会儿天气偏热,一早上下来,出了一身汗,秦晓月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这才又凑到方怡和王芊芊的身边儿,笑着逗壮壮,甚至还学着赵立秋的样子给他抛高高,可把小家伙给乐得,直抱着三婶婶不肯撒手了。
方怡失笑:“晓月不愧是军中出身,这身子骨儿可比我们要好得多。”
王芊芊也笑着应和:“是啊,我们平日里光是抱着壮壮,抱不了多久手臂也就酸了,更别说是抛高高了。”
秦晓月亲了口怀里的小家伙,笑道:“我自幼便随着爹爹早起操练,自然要比你们强的。”
这点大家都能看出来,虽然乍一眼之下看着跟方怡和王芊芊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个子高了些,但那股子精神气儿却明显要强了不少,当真是坐如钟,行如风,连走路都觉得是带着劲道的。
中午的时候,看到方怡和王芊芊去做饭,秦晓月也连忙摸过去要跟着学,两人无奈,只得手把手地教,从最基本的择菜洗菜开始,结果那是惨不忍睹,好好的一把绿油油的小白菜,等她择完就只剩下一把光秃秃的杆子了,明明看着十指芊芊、细白如葱,可那芊芊的手指一动,立刻大半的菜叶子就被拉了去,动作快得让人看都看不清。王芊芊的话还含在嘴里呢,秦晓月手里的白菜就已经被“分了尸”。
秦晓月总算还是能看出一点脸色的,当即怯怯地问:“我是不是掐太多了?”
王芊芊柔柔地笑起来:“是有一点点多,你看看我做的。”说着,也拿了一根白菜,掐掉头上还沾着泥土的根部,再把叶子上发黄的部位掐了去,剩下的就放到一边的畚箕里。
秦晓月顿时就脸红起来,这一点点也差太多了!
择菜就先不学了,不然还不等她学会,全家中午就得饿肚子了!那就切菜吧,耍刀秦晓月在行,菜刀握在手,整个人的气势就不一样了,那种从内而外升腾的沉着自信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只是,这一回,秦晓月这副一切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胸有成竹的模样,却让方怡和王芊芊由衷地升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一声闷响,那颗马铃薯被从中劈成两半,切口光滑平整,让人跳不出一丝错来,只是,那不太厚的砧板也同样被劈出了一条不小的切口,无声地抗诉着自己突如其来被腰斩的悲惨命运。秦晓月手起刀落,唰唰唰地几下,那颗马铃薯就被切成了大小相当的小块儿,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地扭头期待地望着方怡和王芊芊。
方怡眉头微跳,很艰难地夸了声:“不错。”
秦晓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隐约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时候,突然听到赵立冬在外面喊秦晓月,方怡立刻道:“立冬找你呢,或许是有什么事,快去吧。”
秦晓月还有些不舍:“那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来跟姐姐学。”
“好。”方怡笑容和蔼地目送秦晓月离开厨房,确定她被赵立冬叫进了房间里,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拿起菜刀把砧板上的马铃薯块儿拨到一边,看着满目苍夷的砧板默默叹气。王芊芊凑近了一看,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了晓月在,咱们家的菜刀和砧板得多备上一些才够用了。”
可不是!就冲着这力道,刀刃没几天就该卷边儿了,砧板更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切断了!军营出身的女汉子果然不适合厨房这种讲究技巧的地方,方怡已经可以想象秦晓月杀鸡杀鱼的场面了,绝对是一刀下去,干脆利落,鸡头鱼头齐落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方怡一边把砧板拿去洗干净换了个面,一边默默地思索该怎么让秦晓月远离厨房,厨艺这玩意儿也是要讲究天赋的。
赵立冬找秦晓月是为了给她做衣裳的事,刚刚从赵立秋那儿拿了些银子,正准备等吃过午饭就去街上逛逛,问她愿不愿意。秦晓月自然是一口答应,虽然她不缺衣衫,但被人心里记挂着的滋味也还是令她愉悦的。自从上次赵立冬当众求亲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就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如今成亲不过一两日,言谈举止间却好似老夫老妻,全然没有新婚夫妻的娇羞。
待吃过午饭,秦晓月又拉了方怡和王芊芊一同上街,说是要做姐妹装,方怡听后不由失笑,想不到她居然想得出姐妹装的点子来,又想左右是无事,那便一同上街去逛逛也好。结果等到临出门时,壮壮偏生醒了,这下好,谁都别想走了,除非带上他!
闹到最后,竟然是全家人一起出行,秦晓月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心里觉得很是欢喜,一家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滋味可当真是不错的很。这一趟出来,主要是为了给秦晓月做几身衣裳,所以在路过布行的时候,少不得要进去看几眼,虽说自家也是开了布行的,但也没必要就非拿了自家的布匹来给新媳妇做衣服,太小家子气了。一连看了好几家,方怡给秦晓月选的大都是鲜亮的颜色,她的气场够足,压得住大红大绿的颜色,反倒是那些素色的不太适合她。当然,也没忘了给王芊芊也选两身,至于方怡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任由两个弟妹挑选了几样。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赵家新娶的那位女副将媳妇在新婚当天落跑去军营打蛮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全城,大家伙儿一边敬重女副将为国为名,一边又觉得她行事鲁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看待这位巾帼女将,直到此刻看到赵家人的神态,才明白自己又多杞人忧天,人家赵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件在别人看来十分丢脸的事。
这消息传进军营中的时候,方侯爷笑盈盈地看向秦将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说赵家那些个孩子都是极好了,断不会委屈了你家女儿!”
秦将军笑道:“是啊,是我多心了。也实在是晓月太不懂事,大婚当日都往外跑,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怕是当场就要被退婚回来了。”
“那样的人家也配不上晓月的!我原本倒是有些担心这丫头成了亲还念着回军营,如今看来她在赵家过得倒是开心,都乐不思蜀了!”
秦将军顿时露出一个苦笑:“侯爷您就别再说笑了,我这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又不知轻重一大早就跑回军营!若不是碍于礼数,我都想取消这三天回门的规矩。”
“哈哈哈,怎么?你怕她三天后回到军营,又不舍得走了?”
秦将军叹了口气:“可不是!”
方侯爷抚了抚长须,笑道:“不如我们来赌一回?”
等到回门的那天,秦晓月还有些吃惊:“这么快就三天了?”
方怡笑道:“可不是!还不快快换上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你爹,也好让他放心。”
秦晓月努了努嘴:“他巴不得见不到我才安心呢!”
这倒是句大实话,若是让秦将军选,他定然是情愿自家已经出嫁了的女儿不要再成天地往军营里跑了,那可不就是见不到了么?
收拾妥当之后,赵立夏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都放到马车里,让赵立冬带上,秦晓月见了,却道:“大哥,不用马车,直接骑马去就好,马车走得太慢了。”
赵立夏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那也好。”心里头却在默默庆幸,幸亏这礼物绑得够结实,在马上颠簸颠簸问题也不大,不然还真不好办!
于是,片刻后,秦晓月和赵立冬并肩骑着马儿出了门,一路上自是收到了不少注视。
目送两人离去,方怡转头看向赵立夏:“这里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回去了。”
赵立夏道:“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件事,眼瞅着已经两个多月了,再不回去葡萄该熟了,我怕出什么乱子。”
“我也有些担心,王家大哥虽然办事不错,但性子厚实了些,对外又只称是我们请的长工,我怕其他人不给他面子,等立冬和晓月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一下,得尽快赶回去。”
“好。”
秦晓月并没有在军营中待太久,当然,这也跟秦将军脱不了关系,谁家女儿回门的时候不是跟娘家依依不舍诉衷情?偏偏这一对父女就跟那仇人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一个说“既然已经回了趟门我如今也看到你了,你可以早早的跟立冬回去了。”一个说“你当我愿意回来被你嫌弃么?要不是姐姐一个劲儿的劝我说这是规矩不可废,我才不愿回来呢!”
最后还是方侯爷开口留他们在军中吃一顿饭,否则只怕这将是史上时间最短的一次回门了,这门亲事已经闹了不少笑话出去,可不能再平白给人添了笑谈。吃饭的时候,方侯爷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赵立夏他们过来边城也有些时日了,准备何时启程返回?赵立冬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待今日回去问问兄嫂。”
这一下,连方侯爷都忍不住想立刻赶他们回家去了。秦晓月也是这会儿才想起赵立夏方怡他们并不会在这边城长住,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急切,吃过饭就急匆匆地告辞了,方侯爷和秦将军都没有出声挽留,任由他们早早地回家去了。等人走远了,秦将军幽幽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方侯爷斜眼看了秦将军一眼:“这不是你先前所期盼的吗?”
是夜,赵家小院儿里,一家人坐在一起,表情都有些严肃,因为商量的是分离的事,谁的情绪都不太高,方怡轻声道:“人生一世,悲欢离合在所难免,况且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别,将来总有一天能再相聚,而且,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确实不会太远,军中的赵立冬和秦晓月很快就要随军班师回朝,方辰和赵立年过不了几年也会进京赶考,赵立秋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入京是迟早的事,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所有人都将齐聚京城!
三天后的清晨,两辆马车悄然出城,方侯爷骑在马上,远远地目送那两辆马车走远,面上却并无太多的悲伤,他们很快就会重逢,悲伤又从何而来?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更短,因为已经走过一次,也因为心里头记挂着家里的生意,所以行程不知不觉就被拉快了。倒是那几个赵立秋挑选出来的孤儿很是好奇,一路上没少问东问西,方辰和赵立年十分能体谅他们此刻的心情,耐心地予以解答。
最欢快地依然是没心没肺的壮壮,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在意身边的长辈们少了好几个,只要有人每天陪他玩,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他们回到熟悉的城镇熟悉的屋子,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张张哭丧的脸,家里果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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