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原谅你们？不，你们这两个人不值得我原谅。

　　那天，阳光格外灿烂，我的笑容也格外灿烂。

　　我对着阿离招了招手，面色如常地请他过来。阿离不疑有他，果然上当。直到他凑近我的身边，我骤然出手，一掌打中他的心窝。

　　那一掌，我用了七分力，他的伤势肯定不容小觑。

　　“这是你欠我的。”我对着他冷冷言道。接着，看到蜷缩在一旁颤抖着的沅凤，我心里突生一种厌恶之情。

　　我救了一个不懂得感恩的女子，还被她反咬了一口。这是谁的错呢？

　　皱了皱眉，望着阿离与沅凤对我又恨又怕的神色，我的心情又大好起来。好吧，反正我在你们心里也是个恶女人，那么，游戏开始吧。

　　我的人缘很好，三界里知道我和阿离事情的人也很多。得知阿离负了我，都深深为我抱起不平来。我并没有刻意宣扬什么，只是故作忧伤的道了句“我的心已死”，便有大把大把的朋友出来为我撑场面。

　　阿离和沅凤如同丧家之犬，到处躲藏我的追杀。其实，他们完全没必要跑，我并不打算追杀他们一辈子。

　　恨一个人，同样需要勇气和时间。我不想浪费我的光阴与力气。与其恨，不如遗忘。我只求未曾相识过此人。假使当初相逢，却从未相识，那该有多好啊！

　　我的妹妹天香也知道了事情的梗概，未曾知会我便去了魔界声讨阿离沅凤二人要为我出气。我拦不住她，只好由她去了。吓吓他们也好，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譬如我，一时的任性，竟连情人也丢了。

　　所以，就这样吧，就像这世上没有人能不劳而获，面对错事，也没有人能逃过责罚。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魔君竟然也不帮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助手。

　　阿离和沅凤竟然也被撵出了魔界。三界之中果然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了。我实在没想到，我的影响竟有这么大，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时，我反倒有点同情他们了。

　　阿离必竟是我从前爱过的男人，我对他的恨，全部都缘自对他的爱。然而，我的爱情已慢慢淡了，对他的恨，也不如刚开始那么深了。

　　我刻意在朋友间淡化此人。众位仙友也为防止我再想到阿离，在我面前绝口不提此件事了。

　　阿离虽然可以不理，但对于沅凤我却始终心有不甘。据我所知，官宦人家的小姐怕是没有这么单纯。我不信她之前对于夺走阿离一点计划也无。

　　我是对感情后知后觉，但决不是傻子。阿离纵使移情，但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沅凤，绝不简单。

　　我让天香磨了掌管天书的司书仙君，特意翻查了沅凤的往事。

　　果然，沅凤的背景并不简单。她生在丞相之家，因是庶女，所以自小便与府中妻妾嫡女们斗智斗勇。眼泪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而她之所以被扔入海上漂到了我这里，据天书上讲，也是因为她想进入后宫一步登天，结果没算计好，反而被当时正得宠的淑妃抢先一步夺了后路，这就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我不免心下一笑。

　　只是，我太不甘心了。被这样一个女子玩弄于掌心之中，看我好欺负么？

　　我知道，他们后来就藏在我天苏山下的山谷中。你们藏吧，藏吧，我无所谓。你们藏着藏着就明白了。

　　我已经猜到沅凤从一开始就故意在阿离面前假扮纯善女子，好博取阿离的同情，这样就可以借助阿离成仙。只不过，她以为她得到的是位上仙，结果没想到却是个魑魔吧！到如今还犹如丧家之犬般狼狈，我冷笑着在想像她内心的波涛暗涌。我不管她有没有后悔，但我的报复暂时还不能停止。对于阿离，我可以选择忘记。但对于她，我绝不能再次手软。她妄想成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要揭穿她，一定也要按照我的戏本来演。

　　我与天羽的族长晴风关系一直很好。当我求他想让他的族人教沅凤法术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连原因都不问我。我很感激他，便把沅凤托付给天羽族的小仙姑娘。阿离一直说我强势，其实他一定不知道他的沅凤也是个很强势的人吧。我现在就要打造一个比我更强势的女子出来，让他明白，不一定表面柔弱的女子就一定是个好女子。

　　沅凤果然上当。她内心渴求成仙的心情一直极为迫切。我也是过来人，明白那种可以成仙的感觉是有多么蛊惑人心。所以，我送了份大礼给她，让她以为通过修练可以成仙。希望多大，失望便有多大，那么摔下来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痛吧！

　　我冷冷一笑，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转眼间又是几百年过去。年复一年的修炼中，沅凤功力果然大为精进。阿离在最一开始得知沅凤开始追随天羽中人学习法术，虽不明白天羽的人为何选中沅凤。但也觉得，沅凤一人间女子，寿命有限，多修炼点也是好的。然而，日复一日，看着沅凤越来越痴迷成仙之道，也开始慢慢有了怀疑。

　　但他一直没想到是我让天羽中人教习沅凤，所以他的诸多怀疑也只是杯弓蛇影，患得患失罢了。

　　我在这几百年间也开始培养我的势力，不仅广收门徒，还到处搜刮天下奇珍异宝。倒是少庭这个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没想到为了阿离，他倒是隔几年便来我这里报到一次。我这天苏山上有一个忘忧阁，里面都是藏着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异宝，其中有一块幽冥石，本是我当初打算送给阿离的。结果没等我送出去，我俩就绝裂了。但少庭对它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偷走它送给阿离恢复法力。

　　对于少庭，我一直不置可否。想到阿离的为人，此时我倒觉得少庭腹黑得更像个魔界中人。至少他没有披着忠厚的外衣做那苟且之事。大部分爱上他的人，都是知道他的习性的。唯独我最后收的那个小徒弟魏紫，却是受了他的蛊惑，一开始还没认清他就对他动了春心，结果害得自己失丹又丢尾巴，甚是可怜。

　　我因自己的外貌不胜了了，心里一直有所遗憾。虽然明知外表只是外在，却还是喜欢那些看起来赏心悦目之人。所以，在后来的选取弟子中，一般都是挑选那些容貌姣好的上上人选。

　　最后挑的那两个弟子，一为姚黄，一为魏紫，均是绝色。姚黄胜在婀娜多姿，艳冠群芳，但奈何性情太过憨厚，又颇为害羞，我虽怜惜，但实不喜。倒是魏紫，灵动逼人，又有几分丰姿绰约、风流尔雅的味道，我十分钟爱于她，也将毕生法术尽数教于她。可惜她却也不是个省心的主，总是疏于练习又情况多多。但是，她攀上了四海上仙碧君大人，我甚为她开心。碧君倒是三界数得过来的好男人，单不说他位级上仙，丰神俊雅的样貌，光是这些年来他到处降妖除魔的战况，便可以吸引一大票女仙了。

　　只是，如此上品的男人，我有点为魏紫担心。那是绝不可能不会被其他女子所觊觎的。更何况，魏紫身边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少庭。少庭偷走幽冥石救走阿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对魏紫，绝不是仅仅利用的感情。莫不是，我家小狐狸也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那位魅魔大人的心？果然，我稍稍试了试少庭，激他上当。他果然中计，故意失手被我抓到，面对魏紫，他毫不抵抗。只是可惜我家那只小狐狸，实在无能，面对这绝佳除魔的机会，竟还是心软起来。这点倒是和我相似。若不是当初我也对那个受了重伤的男人感到心软，又怎么会有后续的伤心。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我罚了她面壁思过，实际上罚的却是我自己。

　　然而，坐在阿离与沅凤曾经住过的那个山谷小屋里，我又突然想通了。我为何要对自己曾经的错误而虐待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受过刺激了，难道现在不应当对自己好一点？想到我身边的亲人，朋友，徒弟，以及我所钟爱的各式珍宝，我又不自主的笑了起来。人生没有爱情，依旧也是美好的。对着一脸疑问的阿紫，我终于忍不住嗤笑地道了一句：

　　“果然还是小孩子，自以为那些情情爱爱便是一生，其实都是浮云啊浮云。”

　　果然是浮云啊。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我只有放下，才能自在。

　　我开始为天门会做准备了。天门会是我为沅凤准备的最后一场戏。我知道，我虽然没请魔界的人来参会，但他们一定会派人来。少庭早在上次离开天苏之前就对我提过要来参会，我初时以为他是为了阿紫。后来又觉得不对，以少庭的为人，他断断不会为了爱情就舍了自己的野心的。

　　我特意知会了小仙姑娘，让她务必让沅凤上场参加比试。小仙果然不负我望，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与沅凤对决的竟是魔界律公主。

　　望着行色匆匆的少庭与一脸神情漠然的阿离，我不禁心里暗忖道，你们果然沉不住气了么？我一直知道少庭的野心很大，但却没有料到他会敢如此这般公开的与魔君直接叫板。

　　而沅凤呢。望着那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我已明了，你注定只是个炮灰。想必阿离也已看穿了你吧，就算阿离看不穿，以少庭这么心思深沉的人也不会看不穿的。阿离竟敢不顾多年的夫妻恩情，这么利用你，想必也为这数百年来被你操控于手掌而感到心寒吧。

　　我摇摇头，这两日阿离一来，就总往我那里跑，他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只是，我对情爱的感觉真的淡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今日散会后，我回房休息，而阿离竟还是不愿放过我，又来到我卧室前，隔着窗对我倾诉道：

　　“天苏，我终于知道，原来你就是当初苏隗河中的那株并蒂莲，当日我受伤服下的是你的花蒂。我也知道现在对你说声感谢的话已显得那么多余，但我还是想再慎重地对你说声感谢与对你说声对不起。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沅凤一直以来都在骗我。她不是咱们想像中的那个柔弱女子，现在的她法力越来越高强，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在外人面前还愿意装装样子，但实际上，我与她已经势如水火了。”

　　我嘴里虽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冷冷一笑。什么咱们想像中的柔弱女子？只有你一人当她柔弱罢了，何苦拉上我呢！骗你只怪你自己识人不清，我又有什么义务听你在此吐槽？我有些烦了。将屋里设了个障眼法，然后本人却穿墙而过，闪了出去。你愿意继续墨迹，你就墨迹吧！你不让我睡觉，我去别地还不成么？

　　天苏山依旧很是热闹。阿紫竟然有了情敌，望着那个小律，我又不免头痛起来。看来我的小徒弟终于也遇到了对手呢？我要不要想个办法帮帮她呢？

　　而当我正在犹豫不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听旁边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不免欣喜道：

　　“晴风，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有了小小麻烦，特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晴风对着我笑得一脸灿烂。

　　谁这么八卦啊？竟八到我头上了？我怀疑地望了望四周。

　　“不用看了。你找不到你身边的奸细的。”晴风又笑了，嘴角的酒窝随着他的笑容再慢慢加深。

　　“好吧。那你怎么帮我？帮我什么？”我有点好奇他的无所不知。

　　然而，晴风又是神秘一笑，突然如风般地抱起我，冲向我的卧室。

　　我在万般惊讶中禁不住大叫起来，直到看到还在我窗边絮絮叨叨的阿离，我才终于合时宜的闭上了嘴。

　　阿离已经呆住了。指着我颤抖地问道：

　　“天苏，你不是在屋里吗？”

　　看着我脸红红地望着他不答话，这才后知后觉得又伸出手指指着晴明问道：

　　“还有，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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