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病秧子
流云奔涌,雷电交加。
一道又一道闪电呼啸着撕裂了黑云滚滚的天空,暴雨冲刷着京城的每个角落。连月的大雨让皇城根下的百姓各个愁眉苦脸,猫儿胡同的关家更是整家人愁云惨雾地坐在关青萝的卧房内。
“大嫂,不行咱们就放弃吧,阿萝的病我看是治不好了,你还这么坚持着,不是要逼死这一大家子人嘛!”坐在门槛旁矮凳上的关家老二,抬头瞅了瞅床榻前哭得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的庞氏,抽了一口,徐徐地吐出几个白色烟圈。
庞氏哽咽着说:“二叔这话说的没理,我只不过是想救我们家青萝的性命,哪里说的上是要逼死大家?”
“呵。”出声的是关家老二的婆娘李氏,这李氏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一张瓜子脸上涂着厚厚的铅粉,穿红着绿地倚在门边,拿两只风骚的丹凤眼剜着庞氏,小声埋怨,“这年月治病难道不用花银子?统共那么点分例,都拿去给那小丫头治病,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不成?”
“那也不能看着二姐死啊!”地上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梗着脖子,颇不服气地说。
“小虎子!”李氏一声厉喝,“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李氏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以至于床榻上多日昏迷不醒的人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只是她这声呻吟过于微小,以至于卧房内争辩的诸人都没有听见。
这是哪?
床上的阮青青被卧房内的吵杂声惊醒,本想挣扎起身,哪里知道刚动了动手指,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吸干了精血的死尸一样,沉重无力。
转了转念头,依稀记得,自己方才正和诺曼在世贸大厦的地下室中制造最顶尖的傀儡战士,诺曼手生,错将硝石和硫磺混在一处,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便再没了意识。
现在自己身在何处?阿萝是谁?
阮青青偷偷睁开一只眼,向地上瞄了瞄,门外的焦雷就像是炸在她的头顶一样,雷的她外焦里嫩。
这…这是穿越了?
看着地上男女一色的古装打扮,阮青青表示很无力。
分不清状况的她一言不发,装作昏迷的样子,继续听她们说话。
“如果大嫂非要治这丫头的病,说不得,咱们只好分家了。”李氏翻了个白眼,插起胳膊。
分家两个字一出口,坐在角落里久久不语的关家老爷子消瘦的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凄苦伤痛的神情。
他早年丧妻,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子拉扯大,一天福没享,现在就有人吵吵要分家,要榨干他的最后一点鲜血。
看着老爹痛苦的表情,坐在板凳上的关家老二还算是有点良心,当即骂骂咧咧地道:“谁说要分家!再提分家老子打折她的腿!”
李氏可没被这样的气势吼住,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两条大白腿,哭嚎道:“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嫁给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吃苦受累不说,现在为了一个黄毛丫头竟要饿死我和小虎,你们老关家究竟是不是人。”
关家老二又气又急,却又拿这个一向泼辣的女人没什么办法,只是站在地上干跺脚,嘴里骂骂咧咧。
关老爷子长叹一声,老泪纵横,他也舍不得这个孙女,可是怎么办呢?家里穷成这样,朝廷又不准旗人私自出去打工,靠那点份例,如果强要治病,就是家破人亡的后果。
“老大家的…你…。”老爷子说到这,就哽咽地再难开口。
庞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爹,家仁他死得早,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只有敬轩和青萝这两个孩子,你让我看着青萝死,我实在是做不到,再说媳妇没花家里账上的钱,用的都是家仁的抚恤银子。”
“老大家的,快起来。”关老爷子慌忙去扶起庞氏,眼中泪水滚动。
“抚恤银子?”听到这李氏瞬间收起眼泪不哭了,哼哼着说:“大哥那点抚恤银子早就花光了好不好,现在给阿萝治病用的分明是我们的钱!”
庞氏气的怔住了。
当年自己的丈夫因公殉职,朝廷赏了二十几两的抚恤银子,本来是要孝敬关老爷子的,可是关老爷子说她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便让她自个儿收起来,这么多年没舍得动,今年开春本想用这些银子给大儿子敬轩说上一门媳妇,哪想到小女儿却突然生了急病,没办法,只得拿出来就医,可谁想到,竟治了半个多月也没好,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可不管怎么样,自己花的都是故世丈夫的钱,哪里动过账上的银子呢!
李氏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怎么着,就是一口咬定庞氏私自动了官账给自己女儿治病,嘴里不依不饶地要分家。
闹到这,床上的阮青青已经有些明白了。
现在的自己叫阿萝,是地上那个寡妇的女儿,而眼前母老虎一般张牙舞爪的是她的二婶,她和他那王八蛋老公正在算计这个寡母和老爷子的唯一一点家财。
真是不要脸啊——阮青青心里发出一声长叹,她很同情屋内的老爷子和寡妇,只是她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办法出手帮她们。
“大嫂,我也不跟你废话,总之,这个家没有多余的银子给阿萝治病,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李氏不耐烦地挥挥手,如果不是碍着关老爷子的面,她都想动手将床上那个病秧子一捆破席扔到乱葬岗去了,明明出气多、进气少,还要连累全家挨饿。
听李氏说完这话,阮青青突然全身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忘了,她现在就是阿萝!虽然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可是如果庞氏真放弃治疗,那自己真真是死定了!
想到这,阮青青还哪里沉得住,缓缓睁开眼睛,微弱地唤了一声:“娘!”
“阿萝,你醒了!”庞氏听见床上的女儿唤她,惊喜地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坐在榻上将她扶了起来。
“还真行,挺到现在。”地上的李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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