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间炼狱
“都给我勤快着点!谁敢偷懒,小心大爷我手里的鞭子!”
沾了水的牛皮鞭发出破空之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穿着短褐,满脸横肉地在矿上巡视,只见他一手玩着两个硕大的铁胆,一手挥舞着长鞭,口中还不住地吆喝着。
这是一座占地颇大的铁矿,矿主是县上赫赫有名的李家,据说这李家不仅是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更与京中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眼前这飞扬跋扈的监工头子就是李家花重金聘请的一位武林高手,诨号‘张铁胆’。
张铁胆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头,不仅因为他手里总爱摆弄两枚实心打造的铁胆,更因为他胆大心黑,什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的事情都敢做,丝毫没有底线,这才在江湖中得了这么个名声。
自从他来到李家矿场,果真逃跑的苦力越来越少,近半年,更是一人都没有逃出去,唯独一个练过点功夫的杀人犯逃得远了些,却也在十里外的山坡上被张铁胆打断了双腿,拖回来在众苦力面前活生生地喂了狗,自此以后,再也无人敢逃跑。
此刻正直中午,日头毒的狠,张铁胆骂骂咧咧地抽了几个苦力鞭子后,便躲到一旁的凉棚里喝茶。
远处尘土飞扬中,数千名苦力汗流浃背地劳作着,时不时有人晕倒在石头上,再也站不起来。
“张爷,新招的工人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小监工窜进茶棚,殷勤地道。
张铁胆颇不情愿地哼唧一声,又喝了几盏茶,这才慢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来见过张爷!”
小监工呵斥着新招来的十几名劳工。
那十几名劳工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本以为给矿上干活,就像是给地主家割麦子一样,可自从踏进这个矿山,他们就已经吓得浑身哆嗦,那破空的长鞭就像抽在他们身上一样,而时不时倒下痛苦呻吟的人更是让他们吓破了胆。
关敬轩站在其中,环顾着四周低头劳作的苦力,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还愣着做什么?快磕头!”小监工给了身边的苦力一脚,余下的人就呼啦啦地全都跪趴在张铁胆的大脚丫子下。
关敬轩剑眉微蹙,没有动弹,这一下来,鹤立鸡群的他就显得尤为突兀。
“还不跪下!”小监工怕张铁胆发怒,冲着关敬轩大喝。
关敬轩双眉一轩,“我是来做工养家的,不是给别人当奴才来的!”
这一声说得太响,引来了四处的监工,所有人都手持鞭子围拢过来,打算看一场热闹的好戏。
“你!”
小监工气的满脸涨红,伸手就要打,却被张铁胆一只大手拦住。
“小子叫什么名?倒是有几分骨气!”
“关敬轩。”
站在地上的男子冷静地回答。
张铁胆打量了关敬轩几眼,嘿然冷笑:“这些年,能跟你张爷叫板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小子算一个!只是你得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有没有资格跟爷叫板!来了这李家矿山,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这个人就等于卖给了李家,以后,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张铁胆腾出的一只手轻轻扇了扇关敬轩的脸,狰狞地笑道:“就算让你跪下来将爷的**舔干净,你也得照做!你——”
“啪!”
由于离得太近,纵然张铁胆一身的功夫也没能躲过关敬轩这一声脆亮的巴掌。
“说话干净点!”关敬轩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下真的惊诧了矿场中的人!
连平素里在鞭子下战战兢兢的劳工们也停下手中的活,朝这边张望。而那些监工更是迅速将关敬轩围拢在中心。
张铁胆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张长满横肉的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暴怒地大喝:“爷爷今天要你死的太容易,就不姓张!”
围观的劳工们全都为关敬轩暗自捏了一把汗,少数心地好的,都叹息着这个俊美后生就要丧命在巨犬下,但大多数都本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思。
张铁胆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揪住关敬轩的衣领,两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关敬轩也怒目与他对视,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忽然听见有人大叫:“塌顶了!塌顶了!”
开始只是几个人在大呼,最后这声音几乎连成了一片,所有人眼中带着惊恐的眼神没头苍蝇似的奔走狂呼!
张铁胆一听,顾不得再和关敬轩争执,松了手,飞也似地跑了过去。
“塌顶了!快去救人啊!”
一个劳工捧着沾血的胳膊,涕泗横流。
关敬轩一听是要救人,微微一迟疑,也跟着众人跑了过去。
数百米外,尘嚣四起,地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宛似通往地狱之门的大洞,暴露在众人眼前。
“放吊框!”张铁胆吆喝了一声。
立刻有人将一个拴着几十丈绳子的,仅仅能容纳一人的吊框扔进了无底洞,绳子这边是平素里打井水用的轱辘,上面有一个硕大的绞盘,再确定框中已经有重物后,几个监工忙搅动绞盘,拼命的往上拉。
关敬轩站在一旁已经看到明白,他们是用打水的方法在往地面上拉人,不同的是,只是将水桶换成了柳条编制的大框而已。
片刻,框中的人见了天日。
众人一瞧,里面的人已经被塌陷的石头砸的不成人形,手脚都已经折断,只是还有一口气在而已,那人气息奄奄地说:“张爷,还有将近二百个兄弟在下面,盼着您去救他们呢!”
张铁胆凑过来一瞧,心道:这人多半活不成了,就算治好,以后估计也干不了活,他沉吟片刻,“洞里的兄弟伤的如何?”
“很重,求您老快去救救他们吧。”框里的人哀求道。
张铁胆哼了一声,向两个拉绳子的监工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同时松了手。
没了束缚的绳子像离弦的箭般嗖地一声坠落下去。
“啊——”框里的人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伴随着这声惨叫,只听咚地——轰然巨响,框里的人已经掉在洞里摔成了一团烂泥。
“来人!把这个洞填死!”
张铁胆用脚向洞里踢了几块石头,轻描淡写地吩咐身边的劳工,好像这样的事,他已经做的轻车熟路。
“你——!”关敬轩看着这人间惨剧,不禁大怒,“你为什么要摔死那个人,还把洞填死,你没听见,里面还有几百个人吗?”
张铁胆白了关敬轩一眼,哼哼道:“都救出来,你付银子给他们治病吗?你个穷鬼!”
“如此草菅人命!你们不怕遭报应!”
关敬轩似乎已经听到洞底无数人的哀嚎,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普通百姓,只是因为家贫想来赚点银子养活老母幼弟,他们犯了什么错,要惨死在这!
“报应?”张铁胆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张爷是什么人物,哪个不长眼的敢报应我?”
关敬轩血贯瞳仁,紧攥着的双拳爆出条条青筋。
不知为何,纵横江湖十几载的张铁胆也被这样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胆寒,在这样凛然的目光下,他几乎无所遁逃!
“小兔崽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张铁胆怒吼道:“将他扔进洞里,一起埋了!”
周围十几个监工轰然叫好。
眼见着关敬轩性命不保,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那声音宛如雨打青瓷,竟是无比的娇媚动听,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气恼,更增韵味。
“哪个敢动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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