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完这一句,武墨就晕了过去。
许绣忆怔了神,顷刻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灌木朝着武墨走去,发现武墨脸色苍白,嘴唇却是紫红,那按着的手臂不住有血从指缝溢出,她拿来武墨的手,手臂上是个十字的刀口,因为刀口开的深所以血流不止。
而十字刀口边上,有两个牙印,再看武墨嘴唇,显然是蛇毒。
武墨大约是想自己逼毒所以隔开十字刀口放血,只是手臂这法子显然不奏效。
如今,安承少下落不明,武墨又伤至如此,许绣忆进退两难,既担心安承少出事,又知道武墨片刻耽误不得。
一把扛起武墨,她一面吃力往林子外走,一面更为歇斯底里的大喊:“安承少,安承少,安承少。”
那声音,渐渐嘶哑,渐渐抹了些哭腔,渐渐的有些撕心裂肺。
她笃定,安承少可能出事了,流了那么多血没回城却进了密林,他必是出事了。
眼泪刷刷不住落下,心终究还是会为他疼,疼的厉害。
扛着武墨出去,马夫还在原地等她,见她驮了个比她还高的人出来,忙是上来帮衬。
“奶奶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赶紧送到保宁堂,保安堂也行,这个你,赶紧的,救人要紧,不用管我,我还要再找找我另一个朋友。”
车马夫闻言,忙是将武墨扛上马车,武墨已开始吐白沫,车马夫一刻不敢耽搁往城里狂奔去。
许绣忆折返了身,继续朝着密林深处去。
下过两场大雨,密林里到处泛着潮气,许绣忆循着出来的路再回去,一面走一面喊安承少的名字,直到喊到声嘶力竭,直到走到再没力气,她终于跌坐在了地上。
血迹没了,脚印没了,安承少依旧不见踪影。
她颓然坐在地上,时辰分分秒秒的过去她却浑然不觉,脑中一片空洞,唯独只有一个念头,安承少死了。
没有眼泪,悲哀却大面积的席卷了她,劈头盖脸的都是痛苦,排山倒海的都是绝望。这种绝望,甚至比那时候等安承少来认她腹中孩子时候的绝望更为难耐,她恨他,但是她却无法忍受他的死亡。
有这么一个人,你巴不得他死,可是当他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也就黑了,对于许绣忆来说,安承少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在密林深处呆坐了半晌,天色都黑了她浑然不觉,直到密林里有火把晃动,有人喊着三奶奶,她才痴痴的抬起头,看着那跳跃的火把,多希望是安承少来找她了。
“三奶奶,三奶奶在这里,三奶奶在这里。”
是保宁堂的伙计,先发现了许绣忆,高声的唤叫起来。
少卿,十来个人围过来,许绣忆目光依旧痴痴的,似傻了一般。
“三奶奶,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坐着。”关大虎家的上前,拉了一下许绣忆,许绣忆轻飘飘的就顺势倒了下去,沉沉闭上了眼睛。
“三奶奶,三奶奶。”
无数纷杂的脚步,纷杂的呼喊,她却如同听不见了一般,彻底的失聪失明,明明还清醒着,此刻却巴不得自己永远的沉睡过去。
一行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的把许绣忆往外抬,阿福的眼眶都红了,关大虎等也是面色沉重,医馆的徒弟给她把了脉,说是脉相还算稳,就是有些累着了,大家才放心,以为许绣忆是累晕了,赶紧的把她往出送。
城里,保安堂。
马车夫是把武墨给送到了保宁堂,可恰好叫刚回来的安承少看到了,武墨人还没进保宁堂就被安承少抱进了保安堂。
武墨中了蛇毒,索性苏锦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赶紧的施针给武墨逼毒,又给武墨喂了清心丸,暂且的稳住了武墨的心脉。
武墨下午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喊了一句绣忆又晕了过去,安承少没把这往心头放,直到傍晚时分看到对面苏锦源着急的让大家一起找许绣忆,说是许绣忆失踪了,他才想到武墨那一句绣忆。
丢下一切他满城寻找把武墨送回来的马车夫,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找见,一问他才知许将武墨救出密林送回来的是许绣忆,而车马夫说许绣忆转身又进了树林,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安承少闻知这一切,马不停蹄的赶往郊外,将将看到的是苏家的人,抬着昏迷不醒的许绣忆从密林深处出来,他不敢靠近,远远看着双眸紧闭,面如死灰的她,心痛到不可收拾。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是吗?
她明明已经走了,她会进林子,是循着那些血迹想去找他吗?
她还好吗?
“赶紧的送保宁堂,虽然没动胎气,但是林子里毒气重,奶奶又痴痴的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不知有谁说了一句,正好话飘了装作路人甲的安承少耳里,心口又是一疼。
车马夫说下午她把武墨救出后,转而又进了密林,她是被牵绊住了还是被陷阱困住了,在那样潮气瘴气都重的林子里坐了一个下午。
看她脸色十分不好,他多想上去抱抱她,一个人被困在林子里的时候她该有多无助彷徨和害怕。
“走,回去。”
马车起,保宁堂的伙计都上了车,车子往城里去,安承少翻身上了马背,远远跟在车子后面,依旧只是个路人甲。
在她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正角,如今,便只是想看她一眼,都成了天大的困难。
只是,只要她没事,如何他也愿意承受。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早已心死,一直觉得自己一阵阵的犯贱,今日才知道,对许绣忆从来都不是犯贱,而是千疮百孔了也无法割舍的爱。
这一日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许绣忆也不知道怎么缓过神来的,只是朦朦胧胧间听到苏锦源和一个伙计说起安承少,她就睁开了眼睛,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苏锦源着实叫吓了一跳,尚且未做反应,许绣忆一双眸子就紧紧的盯着他:“你们说保安堂的安承少,他怎么了?”
“绣忆,你这是怎么了?你哪里难受?那个安承少怎么了?是不是他派人把你绑进丛林的,我去和他拼了。”
苏锦源说着起身往外去,满脸戾气,许绣忆忙下床拉住他。
“不关他的事情,我方才听见你们说五王爷中蛇毒被送到保宁堂,结果被安承少抱进了保安堂,是吗?”
她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苏锦源,苏锦源不明白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如实点点头:“是啊。”
许绣忆眼底,闪了莫名的光彩,下一刻,提起裙子就往外去,他还活着,太好了。
只是跨出保宁堂门口,见到秦烟和安承少站在保安堂外头,她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那样重的伤,血流成河,轰然倒地,却能自己回城而且还能把武墨抱进保宁堂,如今灯火下的他面色红润康健,分明不是受了重伤的样子,甚至还有力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秦烟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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