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三奶奶被休是因为她善妒,屡次对新姨奶奶下毒手,您看不下去了所以休了她。”
“什么?”手里的捣药杵差点掉落。
老伙计看着苏锦源吃惊的表情,颇有些好奇:“难道不是吗?外头还不止这样说呢。”
“还说什么?”
“还说三奶奶被休离,不仅仅是因为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妒忌,还有犯了七出之罪中的不事姑舅,说是三奶奶不孝顺老太踢啊,还把老太太气的去住了庵堂,可是三爷老太太不是因为家里头闹鬼自个儿搬去庵堂的吗?”
“这些都是谁传出来的?”
“整个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街上都这样在说呢,人人都说三爷你这妻休得对,三爷你都没听说吗?”
苏锦源丢下了捣药杵往外,迎面碰见一个老客人,见到苏锦源就连声说了三句恭喜。
“恭喜恭喜恭喜,如此恶妻,不要也罢,三爷你真是英明啊。”
苏锦源面色一青,那人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忙闭嘴。
苏锦源站在街上,有几个人朝着他这个方向看来,虽是窃窃私语却并不知道收敛点儿声调,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家三爷怎么会娶那样一个妻子,新婚夜就没碰她,你们说是不是别人穿过的破鞋,三爷发现了所以恼羞成怒,不然有什么理由新婚夜丢下妻子去找窑姐,听说那三奶奶还是个大美人儿呢。”
“这三奶奶一看就知道是个泼辣角色,你看苏家二爷叫她整的,她先是把苏家二爷和大爷赶出去,然后还想着办法要除掉苏家四爷,她大概是想独吞苏家的财产。”
“我在苏家银行还存了一点儿钱,我得赶紧去拿出来,或许当时她只是想开那个骗钱,这会儿她被休了,这些钱还不知道有没有着落了。”
一句句,一声声,刺痛了苏锦源的耳朵。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他大喝一声,周遭一片寂静,他几乎是怒吼着,大声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绣忆她……”
“相公。”
一顶软轿停在苏锦源面前,从轿子里下来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只是左边眼角有个明显的淤青,边上人又开始指指点点。
“可怜啊才进门几天,被打成这样,这苏家三奶奶,活该被休。”
唐梦闻言蹙眉,转身看向那些乱说话的人,道:“这是我自己撞的,你们胡说什么。”
“脸都打,不知道别处伤成什么样儿了,看她一瘸一拐的,是给打瘸了吗?”
“你们,你们胡说,这是成亲前一夜我自己扭伤,今早上又不小心拐了一下,旧伤复发,你们胡说什么?我家姐姐不是这样的人,相公,你看她们都在胡说什么。”
对于她的辩解,那些人只当她是善良想替许绣忆掩饰罪行,一个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唐梦是受过许绣忆恩的,外头的传闻丫鬟都来汇报给她了,所以她才会来保宁堂,没想到街面上都把许绣忆说成这样了,她心里替许绣忆觉得不公,气急败坏的想要说明,可是这些人根本不听她的。
先入为主的概念,让他们已经认定了许绣忆被休是因为犯了七出之罪。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锦源脸色冷然一片,反身进屋,喝道:“不做生意了,给我关门。”
“是,三爷。”
几个伙计七手八脚的把门板上好,苏锦源面色铁青的进了内室,唐梦紧随而入,黄昏下房间,日光的余晖落在地上,斑将窗花的影子拉的修长,还有那负手站在窗口的苏锦源的影子。
“相公,他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说,真是气死人了。”
“是不是你?”
苏锦源冷声问道,唐梦一惊,旋即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会是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苏锦源其实也知道,不会是唐梦,唐梦受恩于许绣忆,她完全没有理由放出这样的谣言。
如果不是唐梦,那最后可能的人即使苏锦郁,可是苏锦郁自从知道了他和陆羽儿的婚事是被陷害的,一直郁结心头不得舒缓,许绣忆离开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出城散心了,应该也不可能。
到底是谁放出这样的谣言的,如此一来,算是彻彻底底的将许绣忆推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毁了许绣忆的一切。
“相公,真的不是我。”
见苏锦源不说话了,唐梦忍着满腔委屈小心翼翼道。
苏锦源颇为烦躁:“你别说话,出去。”
“相公!真的不是我,我敢发誓,用生命发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陷害姐姐,姐姐虽然可能是在利用我,可是她曾经对我那么好。”
曾经对我那么好。
苏锦源一怔,脑子里不断盘旋的是许绣忆对他的好,在他疲惫无力的时候都是她陪伴在他身边,在他痛苦无依的时候是她给了他温暖的怀抱,曾经的许绣忆对他那么好,甚至在每次拒绝他的靠近后眼底里总是有那么多的愧疚之色,就好像是在难过伤害了他一样。
“会不会是……”苏锦源转向门口,“……我要去找她。”
“相公,你要去哪里?”
“许家。”
苏锦源不会忘记许绣忆离开的那天就说过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她苏锦源忘恩负义有了新欢忘记旧爱,要毁了他,毁了他的名声,就算她是慢了一步还来不及放出这些话去外头对她不利的谣言就四起了,那许家呢?
被如此冤枉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找她父兄哭诉,许家的人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上门来找他麻烦拷问是不是他在乱放谣言。
简单推算一番,一切就是再明朗不过。
许绣忆要毁了的,竟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己放出的谣言她不会到现在满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以护国公府邸的威严以及和官府的关系,要抓出那个传播谣言的人还许绣忆一个清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归根结底,许绣忆不追究,甚至连整个许家都没有追究那只可能是一个愿意,一切的谣言都是许绣忆自己放出来的,并且对许家人承认了她就是谣言里传的那样。
她怎可以如此,她到底要怎么样?
苏锦源疾呼往外,唐梦在后面紧追,终究被他甩下,气喘吁吁的站在街道中央,听着周边人指着她满目同情的对许绣忆责骂讨伐,再看着苏锦源远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头脑怎么的一热,居然忽然拐倒了身子,跌坐在了地上。
“丫,苏家姨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脚好疼。”
“这是被打的有多疼啊,哎,来来,我搀你回保宁堂。”
这一次,唐梦没有再选择气急败坏的解释。
其实从许绣忆离开的那刻起,她就开始贪心了。
可是许绣忆的离开却好似带走了苏锦源的魂魄,自那日后,他日日留恋徘徊在和许绣忆曾经的房间,白日里在保宁堂,晚上回去之后一个人静静的待在那个房间,她无意间进去不小心打翻了许绣忆的一盒胭脂还挨了一个耳光,脸上的那个淤青,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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