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那碗粥里的毒药,恐怕老爷还是舍不得把三姐妹送官办的。
许多前愁往事涌入心头,苏老太太警惕的看了一眼窗户,窗户半开着,外头星光璀璨,没有半分打雷下雨的迹象。
她才终安下心来,不过是一个梦。
“英碧,去佛堂把我的观音大士拿来。”
她想求个安心,观音大士保平安,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过来。
就算那海燕姐妹三人如今已经死了,化作了厉鬼回来找她她也不害怕。
本就是她们三姐妹不仁义,一切都是她们三姐妹最该得的,当年是借着她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不感恩,反倒联合起来和她争宠,三股绳拧一根,狐媚手段一套套,哄的老爷都不愿意来她房里,生下孩子后,一个个更是得意的要爬到她头上来。
说破了天,她也是最最委屈的一个。
想到这,她更有了底气,甚至从喉咙里翻出一个冷哼。
“海燕,雨燕,飞燕,我将你们的孩子养的这么大,已是仁至义尽,你们该对我感恩的,别忘记了,一开始就是你们对不起我的。”
回应她的,只有安静的夜,以及窗外那一轮略显清冷的弯月。
苏老太太的病,这几日又加重了,好像说是她每天晚上都失眠,非要抱着观音大士才睡得着,苏锦业给苏老太太把脉,说是受惊了,开了几贴安神的药,叫苏老太太先吃着看看效果。
苏锦业房里,那个李欢欢许绣忆也见过了,那是两天前,苏李氏一早上带着李欢欢过来看她。
这李欢欢倒也不如金玉说的那么不堪,生的还算是秀气,口鼻嘴耳都很小巧,若说难看,大约就是这些小巧的无关,放在了一张有些大的脸盘上,看上去就有几分不和谐了。
李欢欢在许绣忆面前倒是规规矩矩的,李欢欢娘家里颇为穷困,是乡下来的丫头,十二岁开始才被苏李氏的父亲接到京里,教以规矩,习以理解,便是如此,身上还是有一股脱不开的野丫头的味,动作大手大脚的。
许绣忆并不排斥这些,她介怀的是苏李氏的“开明”和“贤惠”。
这几日苏锦业从店铺里回来的越来越晚的,许绣忆问了,店铺里也没那么忙,显然的苏锦业是在避着回家。
这件事,苏李氏总归要一厢情愿了,只是这一厢情愿着实好笑而已。
苏家那位被退回来奶奶苏雅兰,难得的要出一趟门,上千佛寺给老太太去求安康符。
前日就开始叫厨房备斋饭,今日又和许绣忆说想要给千佛寺添些香油钱。
自从许绣忆让金玉吩咐了账房没有她的允许不许任何一房随意来拿零钱花后,账房那把规矩一做,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要用钱,除非用自己的月银,如果用光了还想用,就得得了许绣忆的批准。
苏雅兰要的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三百两银子。
她亲自来找许绣忆的,大约是怕许绣忆不放心怕她吞银子,还邀了许绣忆一起上山拜佛。
于情于理于面子上做做样子,许绣忆都不好拒绝。
苏家老太太信佛,看她病的那七荤八素的样子,许绣忆也就不多言语,答应了苏雅兰。
六月初三一早上,苏家两顶轿子就缓缓上了千佛山,苏雅兰穿着一身素雅,她毕竟是宫里头被赶出来的,不好再像姑娘时候或者娘娘时候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再说今日是来佛门清净之地。
许绣忆也是一袭藕粉色长裙,外头罩了一件薄纱的外套,藕粉长裙衣襟周围,绣了紫兰的花,面上只施了薄薄粉黛,整个人宛若清水芙蓉一般秀雅高贵。
那苏雅兰也是美人,两个美人往佛门清净地一站,也引了那少僧们荡漾了心,平素里对香客也不及对她两热情。
待听说是苏家的,还要捐香油钱,更是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去,说是要去请方丈。
算是聪明人,知道苏家的香油钱不是个小数目。
苏雅兰一路是逢佛必拜,这千佛寺顾名思义,菩萨大大小小有以前多个,看着苏雅兰身子起起落落,跪跪拜拜,许绣忆只觉着辛苦。
却也装装样子双手合十的拜了几拜,着实觉着无趣,她不反对别人的信仰,但是她自己却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看着那一尊尊金身菩萨,她想若是真有什么神鬼菩萨,人世间也不至于有如此多的不公了。
再拜了几个,她就对苏雅兰说要去后院走走,苏雅兰点点头。
许绣忆一个人走到了佛堂后院,佛堂后院是供人吃斋饭的斋饭堂,远远就闻到了一股素菜馒头的香气。
许绣忆捡了一个僻静一些的地方,随意折了一枝花兀自无聊的一片片摘着玩。
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千佛寺的哪位小师傅,也没回头,她反正只管耗到苏雅兰拜完佛,捐了香油钱,赠了斋饭就可以走了。
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几步处停了下来,有一股香香的气息由风送了过来。
她转过头,吃了一惊。
然后忙屈膝福了身下去:“五王爷。”
“看到你苏家的轿子了,远远瞧见一个人在这傻着,我看背影像你,果然是你,怎的,你也来拜佛,有什么烦心事?”
许绣忆其实一直好奇许岚清成亲那天晚上,五王爷和许岚清在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这事情也过去很久了,听说他哥哥和嫂子现在很好,那件事,她也就放到了肚子里。
何况,她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问武墨。
“我倒是没什么烦心的事,就我们家老太太病的厉害,我就和我们家姑奶奶来求个平安符咒。”
“姑奶奶,你们倒是还给她几分面子,被赶出去的人,连个姑爷都没了,还能叫姑奶奶。”
倒也是,只是苏雅兰一回来大家都叫姑奶奶,许绣忆也没去纠结一个称呼问题,如今想来,出嫁的人才有资格被叫做姑奶奶,这被休了回来的再叫姑奶奶,还真都不恰当。
不过大约若是叫苏雅兰一声雅兰姑娘,那才更是不合适呢。
称呼罢了,且就随意叫着。
她于是转了话题道:“五王爷一人来的?”
武墨嘴角扬起一个玩世不恭调皮的笑:“难不成你还想看到谁?”
许绣忆红了一下脸,想着以武墨和安承少的交情,想来武墨已经知道她和安承少在一起了,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他这几日还好吗?”
“大大的不好。”武墨叹了一口气,表情里的认真,吓了许绣忆一跳。
却听武墨噗哧笑了出来,许绣忆才知自己上当,当下有些羞恼,不过对这五王爷,算是起了另一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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