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渺渺细城雨,此处的天气就像是这烟雨城的名字一样的充满的婉转细腻的温柔,宛如一个水乡的姑娘那般湿润的吻,难怪此处虽然地处西塞,却有“塞上江南”的美誉。
烟雨城是西莱国境内有数的大城,位处偏南方,加上群山环绕,所以气候出奇的温和,没有塞外常见的曝日风沙,反而常年细雨连绵,土地肥沃,又恰巧处在通商要道之上,更是繁荣富饶之地。
一位身着水绿长裙,温婉如同窗外潺潺细雨的女子抬眼望一下窗外,开口对正在打着算盘的年轻女子说道:“小淩儿,天又开始下雨了。皓儿定是没带雨具,我去接他回来。”脸颊微微转过,毅然是两年前离开天决堡的羽依。
那年轻女子抬头,眨着水灵的眼睛说道:“姐姐对皓儿真好!那姐姐快去快回,小淩儿先把这些帐算完。”
羽依笑着,“好,乖妹妹,早些休息吧。”
打起油纸伞,提起罗裙,羽依向雨幕中走去。身后的建筑上正挂着一块古雅的招牌,上面写着“茗雅苑”三个字。这是一个专门茶品的清雅小筑,虽然刚开店才不过一年半,却也成为了城中小有名气的品茗之地。
而羽依也因此成为了烟雨城中的知名人物。一个神秘的漂亮而且颇有手段的女生意人,独立将商户打理的妥妥当当,这本来就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何况羽依又是一大善人,专门不计回报的帮助孤儿寡妇,这都成为了城中的美谈。
当然,羽依在烟雨城中用的并非她真实的名字,那个名字已经跟着过往散去。如今的她叫做宁安,宁静安定,这便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转眼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再多的阴霾也该随风而逝了。羽依自从离开了天决堡后,就辗转的来到了西莱国的烟雨城。
为什么会选择西莱国?或许是冷白希留下的锦囊终究是有一份期待,然而,她羽依终究没有去找他,只是将这一份期待藏在心底。独自生活在这里,没有亲人,但却有一个比亲姐妹更亲的小淩儿,还有一个“儿子”皓儿。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就够了。
如今的她风华正茂,年芳双十,但却比同龄的女子更加的成熟,也更多了一份知性的美。这份美,加上她与生俱来的那种清纯温婉,更让无数的人都为之倾心,纵使她已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书院中传出了孩子朗朗的读书声,一个小男孩拿着书本,正大声朗读着,小小的身躯,双眼中却透着坚定和认真的神采。
羽依在屋外站着,微笑着看那小男孩,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这个就是她的“皓儿”——宁浩,在来烟雨城的途中收养的义子,无父无母,却个性倔强的小孩子。
“今日就先学到这,回去背熟,明日课前要抽查,知道了吗?”教书先生拿着藤条说着,一脸的严肃。
“知道了!”孩子们大声的回答道,随后归着东西准备离开。
等到这里,羽依轻轻敲敲门,走进教室,向先生行了礼说道:“邹先生好!”
邹显严肃的脸上堆起微笑说道:“夫人有礼了!”
“宁皓这几日让邹先生多操心了。”羽依拉着宁皓的小手说道。
宁皓斜挎着小布包,恭敬的站在羽依身旁,睁大眼睛看着着羽依与邹显两人。
“哪里,哪里。宁皓这孩子很聪明,又好学,好教的很。”邹显笑呵呵的说道,邹显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一脸的书生气,一袭青衫一尘不染,说不上俊朗的脸庞却也是清爽非常,端是一副问问彬彬的样子。
“那小女子这就告辞了。”羽依施礼道。
“邹先生再见!”宁皓有礼貌的打招呼,牵着羽依的手出了学堂。
邹显投过窗户,望着雨幕中这个纤细的背影,回味着羽依转身时留下的那一抹动人的微笑。他知道,一切都只是空想而已。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他的心就总是期望见到她。而她将孩子带来学堂上课,更让他暗自欢喜。也许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不该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但是他却没办法制止自己。
“娘,以后我不想在邹先生那学了。”宁皓稚气的声音却假装的大人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禁莞尔。
“皓儿,怎么了?邹先生可是城中之名的教书先生,不少官家子弟都送去那呢。”羽依没有直接责怪宁浩,只是想知道这个好学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宁皓嘟着嘴说道:“皓儿不喜欢邹先生看娘的样子!更不希望班里的那些人说娘的坏话!”
羽依一愣,却强挂着笑容安慰道:“皓儿要乖!好好的在学堂读书,以后长大了做个有用的人!知道吗?还有,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在意,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不管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抵不过事实,总会不攻自破的。”
“恩!皓儿一定会记住娘的话!”宁皓坚定的点点头。
穿过小巷,来到一个简单的小型院落面前,开门进去,正好看见小淩儿在向外张望着。
“姐姐总算回来了,小淩儿有事要跟你商量呢!”小淩儿看到两人回来开心地说道。两年朝夕的相处,羽依已经成了她最崇拜和亲近的人。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羽依放下油纸伞,拿起面巾帮着宁皓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问道。
“那个杨老头竟然说要加租!他见着我们这生意好,就喊着一定要多加一半的租金……前两个月刚涨过两成呢!我们茗雅苑也是小本经营,再说赚的银子有一部分也是捐给了善堂,哪有多余的来喂他?!”小淩儿气呼呼地说道。
“这……先这样吧,先看看能不能抽点钱出来。房子的定金先别给了,先付给杨老板吧。”羽依平静地说道,“要不然我自己就去问问看,能不能少加点儿。”
“姐姐!这房子也不能再住了,阴气又重,你的身子怎么受的了?!不行,房子一定要换!大不了今年咱不捐钱给善堂不就得了?”小淩儿提议道。
“不行,善堂也是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资金运转本来不够流畅。那些孤儿寡妇老弱病残没办法赚钱养活自己,就靠着我们这点钱了,不能不给。”羽依正色道。
“是!姐姐一心就会为别人着想,就不想想你自己!”小淩儿嘟着嘴,一脸的不甘地说道。
“以后皓儿长大了,一定会挣很多很多钱,好好孝敬娘的!”宁皓扬起稚嫩的脸孔认认真真地说道。
“哈哈……皓儿有志气!不过为什么没有淩姨?淩姨要生气了。”小淩儿捏着宁皓的小脸佯怒道。
宁皓使劲转转脸颊,将小淩儿的手甩开,捂着脸说道:“浩儿不喜欢有人捏我的脸蛋,就是因为淩姨喜欢捏皓儿的脸蛋!所以皓儿不要!”
“你!好呀!看我还给你做你喜欢的土豆牛肉呢!今天晚上就不许你吃!”小淩儿倒和宁皓这小家伙杠上了,指着桌上的一盆菜就咋咋呼呼地说道。
“不吃就不吃!哼!”宁皓才不吃这一套,倔强的样子让人又想气又想笑。
“好……好……算我服了你!”小淩儿无奈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就收了这个小怪物呢!哎……”
“哈哈哈哈……”盎然的笑意从屋子里溢出来,在雨幕中冲了老远。
茗雅苑的生意一直都是不错的,一大清早,就会有人陆陆续续的前来品茗谈事。在烟雨城也并不是只有茗雅苑一家茶楼,大型茶楼总有三四间,其他中小型的茶店茶摊更是有十数家之多。但以茗雅苑这样不是最大的规模,却能在其中站稳脚跟,并拥有最好的生意,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茶非好茶不选;其次,水非良水不泡;再次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另外,为了能让一些本来没有生活来源的妇孺能够自食其力,茗雅苑中从掌柜到侍应都是女子,也被人笑称为“女儿国茶苑”,却也成了茗雅苑的一大招牌,如此而来,又怎能招不来那些客人呢?
“姑娘,不知你这有些什么好茶?”一大早,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地走进来问道。
“那敢问公子想喝什么茶?我们茗雅苑是出了名的非好茶不可卖,非好人不能喝。”小淩儿本来刚才房东杨老板处谈价回来,刚要去向羽依汇报,没想到被一个青年男子拦了下来。见对面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眼睛却饶有兴趣地在自己身上身下打转,小淩儿自然将他划到了登徒子一列,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在下燕卿江,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不过在下并不懂品茗之道,不如就让姑娘给讲解一下?如何?”燕卿江见小淩儿出口不凡,加上样貌穿戴皆是不俗,不由去了小觑之心,言语中也多了一份恭敬。
“这里的是茶楼,迎的是茶客,如果公子不懂此道,还请仪驾他处!”小淩儿正在气头上,哪有时间来管这样的事。茶楼租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下又被这个人给拦住了,不由有些说起歪理来。
“姑娘怎能这样对待在下?难道这就是你们茗雅苑的待客之道吗?未免太让人失望了……哎……”燕卿江一脸无辜地说道,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转身边走边说:“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兴致待下去,真搞不懂怎么有人喜欢来这?”
周围的看客们大多都是一些见风使舵之人,见有人这么说,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就开始议论开来。燕卿江见这番景象,更是开心非常,摇着扇子向外走去。
“公子请留步!”声音温婉非常,动听如仙乐一般引人遐想。
众人均被声音所吸引,一下子安静下来。燕卿江更是不例外,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去。
一袭水褶裙群摇曳生姿,略施粉黛的脸更显精致,青丝华而不乱,简单的发髻却让她显得更加的美丽,再加上那绚烂的笑颜,让整个茶楼中的人都眼中一亮。这便是羽依,众人眼中的宁安老板,一个神秘而善良的女老板。
见了这样的笑容,燕卿江微微一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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