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发现了,那么她便用这火折子结束了自己!
不能让自己落入楚军之手,甚至尸体都不能!
且不说死了以后还要被人拖去怎样的羞辱,楚军会怎样让燕军和父亲难堪,就是她这个女儿身,被人发现了,也要给苏家带来天大的灾难!
欺君之罪!
皇上虽然现在已鲜少过问朝政,大权落入太子燕恒之手,但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生杀大权,爹娘当年为了保全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人,隐瞒了这么多年,若是一旦被捅破,即是藐视皇权,践踏皇威,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更何况,这身体自出生之时被批的那条命理——钦天监所言:倾国祸水,燕之祸福?
换做是哪个朝代的君王,必然也要忌惮几分这样的预言,更何况还是向来都比较迷信的燕皇。
后果她甚至想都不敢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楚军捉住她之前,毁灭了自己,连尸体一同毁灭!
死,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这样想着,她心下更是一片凄然,甚至连心都是冷的。
在这一世终究是走到尽头了,虽步步小心,过的如履薄冰,但她却是收获了前世里最难能可贵的亲情。
爹娘,云浅,倾月,师傅……
此时,心神一动,她却突然想起燕恒,按理,于这种生死关头决计不可能想起的那个人。
从初见救她来到这个世界,到李侍郎府上再度重逢。
从桃花节上不逞相让,到朝堂上针锋相对。
从泰安寺里卸去伪装的脆弱,到那夜宫变,他于皇朝殿里的冷血无情。
起初御花园里咄咄逼人的宁王,如今,却是成了为了救她生生受了刺客一剑的太子。
往事一幕幕,顷刻间涌现在心头,似这乱世纷飞的桃红,又要碎在谁的眉间?
她的眼睛不禁有些酸涩,再忍不住,泪一行行如雨一般,再止不住,落了下来,瞬间将身前的血衣浸染的更透。
他,最终还是与她初见的那个他吗?
在她听到楚齐联军攻破玉蝶关,父亲被围困在锦城时候,心下便有了猜测,只不过这连日来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脑子潜意识里却将一切看的那般分明。
此时,在临死边缘,所有的推测悉数浮现,想让她忽视都难。
他手握重兵,又有如此野心,岂是能让人轻易占了一分燕国土地的?
况且,玉蝶关,郡阳,离他的封地,如此之近。
她不相信事事算尽的他会没有准备。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有意放之不管,趁机利用楚齐的联军削弱父亲手下的兵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待得苏家军同楚齐两败俱伤,楚齐联军攻入了郡阳、锦州之时,他已经派兵切断了其退路,来个瓮中捉鳖。
多好的谋划!也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信守拈来,便已算尽天下。
这样想着,苏月笙嘴角已勾勒出了一丝清冷的笑。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在心底,那人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只是,虽然一开始都已明白他对于她来说是怎样危险一个人,江山多娇,不能与之共老,到头来还是将自己伤的那么狠,那么深。
那一夜迷雾岭遇刺,他不顾危险的救她,虽然她表面上仍旧对他疏离冷淡,心头却是瞒着自己存着那么一丝奢望的。
心头的痛远胜过身体上的痛,为了避免自己再多想,她甩了甩有些发胀的脑袋,将那些不愿想的,不愿面对的,悉数抛去,专注自己眼前的,这一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火折子,心头蓦的升起莫大的恐惧。
怕,从没有过的怕。
她怕那痛,烈火焚身,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想起他八年前便是被经历了这么一场焚身噬心的疼痛,是怎样活过来的?
现在的自己却是不能与之相比,光是这毒和伤口,她已然活不了,想到这,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越发大力的摇了摇已经破了的唇角,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也将身体更加紧贴了石壁几分,尽量让呼吸都融入这溶溶山色里。
此时,头顶上已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哒哒马蹄。
声势之浩大,堪堪比的过狂风巨浪,万里海潮。
苏月笙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仰面朝上,却闭着眼睛,连一动也不动,呼吸都止了下来。
耳听着,那马蹄声就要远去,感觉这那浩荡的队伍就要远去,苏月笙心头紧绷的弦还未敢暗松了一口气,却听已经走远的队伍里有人发出一声:“咦?”
声音不大,却是这万千马蹄声中最为独特的存在,如此清晰的在山谷间传开。
她揪着的一颗心似是被人再狠狠的掐了一把。
果然,随着那声“咦”,前方哒哒的马蹄声渐渐的都停了下来。
随着那些声音停顿,苏月笙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已经跟着停了下来,同时,她不由得越发捏了捏紧手中的火折子。
果然,很快便感觉头顶上方一暗,苏月笙暗叫不妙,立即睁眼看去,就见山道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楚军,而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些人眼下。
此刻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为首那个将领,三十岁左右年纪,络腮的胡子,方正的国字脸,正是之前领命前来追杀自己的副将。
苏月笙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那人的眼底,只见他不无得意的笑道:“老子就感觉这地上平白无故一滩黑血和一旁的血迹有问题,还好老子反应快。”
他如此放肆的笑着,引来身旁的手下附和道:“张将军料事如神,这等智慧属实了得。”
“哈哈——待本将军拿了他献给王爷,兄弟们都有功劳。”
“谢将军。”
“就他现在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随便下去几个人给老子拖了上来。”
“是。”
苏月笙一直强撑着精神听他们的谈话,待看到四五个人得了命令正要从山坡上慢慢滑下来的时候,她一横心,再不迟疑,蹭的一下子擦燃了火折子。
那火焰虽小,却映衬着她那无比坚韧的目光越发熠熠生辉。
她眸光一眨,就往身上引去。
却这时,一声惊呼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她要**!给老子……”
这话一声厉喝还未说完,便听着一阵短兵交接之声自上方响起,同时伴随着一声声惨呼。
“燕军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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