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笙再度醒过来,已经是第三日清晨。
初夏的烂漫晨光透过窗台,毫不吝啬的洒了进来,被这般静好的温暖一照,她的意识终于醒了过来。
清醒的瞬间,首先感到的身体似被四分五裂般的疼痛,她却首先伸手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虽然小腿上和肩胛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但衣服却仍旧是自己那一身血衣。
这一番动查看的动作,又是牵引着身体一阵剧痛,她不由得皱眉,下意识向肩胛上的伤口看去,这才发现,那么别致的包扎方法,自她来到这个世界,每每练武受伤都会得到的待遇,她怎么会不认得。
想通这,她心头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戒备。
到底是捡回了这条命,脱险了,想来是因为他自己动手不合适,若是再找女子帮她换衣服更是容易暴露了她女子身份,所以倾月给自己留着这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在身上。
不知道他那么喜欢干净,被自己称之有洁癖的人,是怎么能忍受的了自己这一身脏臭换药的?
而且,这是哪里?紫色的帷帐、床幔,房内说清一色的檀木器具。
这般古朴奢华的用具,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该说锦州的太守的府衙。
当时自己虽然神志不清却依稀听到楚军口中喊的是燕军来了,即使她支走的那几百人杀回来,也绝对的无济于补,只是送死,她到底是怎样获救的呢?她失去最后一丝神识的时候,看到的那人分明不是倾月,再者,按算,倾月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
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心头疑惑重重,她再也躺不安稳,挣扎着爬了起来。
只是两脚刚着地,她就是脚下一软,伴随着一阵眼冒金星的晕眩,她就被迫再次倒回床上,而且要命的是,她的左小腿上中的箭伤恐怕太深,她这刚一用力,便崩裂了伤口,立即有鲜血从包扎好的布条上溢了出来,瞬间染透了整个裤脚。
她忍不住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坐稳身子,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了开,随着房门被打开,屋外的阳光瞬间铺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一缕缕清新的味道,那般暖暖的气息,
苏月笙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刚刚醒过来怎么就在乱动?”
说话间,倾月就已走至床前,依旧是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依旧是那般让人舒心的灼灼月华。
每次看到他,苏月笙脑子里通篇只有一个短语形容: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以往在电视上看到过太多的白衣公子,俊雅出尘,但自从来到这世界看见倾月以后,苏月笙顿觉,其他人都是浮云。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穿出他这般不染红尘,不问世俗是非的清雅高贵。
看到他那般匆忙赶来,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关切,苏月笙鼻头一酸,被他那句责备的话语在心头溢满了感动。
倾月却不看她,而是低头在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裤脚时候,他那漂亮的眉峰立即紧蹙在了一起。
见他如此凝重的神情,苏月笙心虚的拉过被子,下意识的将脚往里缩了缩。
只是刚做出这一动作,就觉脚下一凉,被子被倾月掀了开。
他只掀开了被子,也不说话,随即将手中握着的瓷瓶、布条等一应物什放在了一边,就抬手极其熟练的给她换药。
期间,他一直不发一言。
苏月笙埋着头,倒不全是难为情,自她去了拜了师傅,从此那冰山师傅近乎残酷的训练中,这八年来浑身上下受到的大伤小伤不知几凡,全是作为大夫的倾月帮她上的药。
她此刻的心虚,却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人是在生气了。
平时无为无争的人,生气了。
“嗯,那个,我没想到战争会这般残酷的。”
因为心虚,说话的底气不由得低了好几个声调。
“我没打算就这样拼了命的……生命诚可贵,我哪里有那么傻帽呢……”
倾月却似没听见一般,自顾上他的药。
苏月笙不由得泄气的道:“我错了……不该去送死的……”
“哎哟!”
话刚说到一半,她只感觉倾月手中的力道刻意加重了一点,痛的她惊呼出来,还未待她整理好表情控诉,倾月就已抬眸,表情深邃的看着她,那清凉纯粹的眸子里,写满了无奈。
“月儿,我倒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痛,以后不要再那般拼命,不要背负那么多那么重的担子,不要事事顾及那么多,简简单单的活着,或者,为自己而活,不好吗?”
好吗?不好吗?苏月笙自己也想反问自己,她又何尝不想自私一点点,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无知无畏的以为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可是到了那一步,让她弃着数千将士的生命不管,她真做不到,不说她,换做任何一个只要不是残酷冷血的人,都做不到。
倾月一向都有一颗怀柔之心,怎的这次被气的这般?
心下疑虑,面上却再不敢多说惹他不高兴,苏月笙只得陪着几声傻笑。
如此,却换来倾月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他低头,继续上药,再不言语。
那般专注的神情,让苏月笙都不好意思再开口打断他。
明亮的阳光照在他那皎皎的容颜上,那如画的眉目,再少一分妖冶,再多一毫粗犷,就那般不偏不倚,堪称完美的俊逸无双。
让苏月笙最羡慕的,是他这般好的堪比玉瓷的肤色,若是用肤若凝脂形容绝世佳人,那么倾月的肤色,便是能让任何一个绝色佳人都感到惭愧的绝美。
他低头俯身为她上药,那如墨般长发便垂落下来,在绸缎锦被上铺展开来。
任谁见了,都要感叹这样一副倾世名画。
“倾月,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你,当真是好福气。”看见他此刻专注的样子,苏月笙已经全然忘了他先前对她的冷战,忍不住出声赞叹,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是一大悲哀。”
“何解?”
本以为还要继续被无视,却不料,倾月竟被这话给引来了兴致。
“你这样的人,任是哪个姑娘嫁给你,都是好福气,但同样的,长成你这般的摸样,本就是天下女子的悲哀,更何况作为你的夫人……”
听她此说,倾月依旧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若换做是你,觉得是福气,还是悲哀?”
这话却是换来苏月笙调皮的一笑,调侃道:“我觉得,会是你的悲哀。”
闻言,那持着布条正准备打结的手明显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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