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断断续续、战战兢兢讲述了王月娥整个遇害的全过程,以及王月娥如何与倭寇激战、如何意外被擒、如何伤心地与‘日月’告别、如何决绝的拔剑自刎、自己如何卖了‘日月’的过程,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旁的世轩静静地听着这血泪般的叙述,刚才就怒火中烧的脸愈加铁青的厉害,一双铁拳拽得紧紧地,似有万般烈火在胸中燃烧,似有万般悔恨在撕扯心房。更多的却是对王月娥死因完全确定的伤心欲绝和痛苦无奈。三十几年来,自己走过的大半光阴差不多都是她陪着度过的。少年时,他孤苦无依,她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信心,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力量与追求。他们一起度过最美的青春华年。她笑,他跟着笑。她哭,他逗她乐!他仿若一个贴身骑士,永远如影随形守护着他心目中的公主,不求回报。她出嫁的当晚,他大笑着豪饮几十杯,心却仿佛早已碎成一片一片,可他硬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为了她的幸福,他最终还是劝自己微笑祝福。只要她能幸福,只要她能快乐,他便知足。他只想这样一直、一直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只到人生的尽头。可是上天,上天为何要对她如此残忍?剥夺了她生育的权利还不够,还要剥夺她的幸福、她的生命……
他努力忍住眼底即将奔涌而出的炽热的液体,沙哑着喉咙问道:“雷鸣怎么会知道倭寇的踪迹?他又是如何跟倭寇互通款曲,合谋着来一起谋害夫人的?”
“他,他私自扣留了朝廷送过来的加急快报,知道了倭寇的踪迹。而后飞鸽传书和倭寇通了夫人的消息。”事到如今,张龙只得一一道来。
“他,他,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卑鄙无耻、胆大包天、罪不可赦的小人,他竟敢截留将军的文书,他就那么确定夫人定会大闹礼堂、定会离家出走?他,他,夫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他要这般恨她,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听了张龙的回答,世轩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平日里视如兄弟的人简直比那恶魔还要可怕、还要可恶上百倍、千倍。王月娥平日里虽然脾气不好,可是与雷鸣的接触并不多,他为何要这么做?
“夫人的脾气,大人你、你还不清楚吗?加上将军纳妾那天,莲儿再在一旁煽点风火,那夫人还不立马爆发起来。更何况那一天的宾客如此之多,夫人那样大闹,将军的面子又怎么可能挂得住呢?”
“又是莲儿?”突然从张龙口中听到莲儿的名字,世轩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继而掏出了怀中的那只纯金手镯仔细端祥起来,脑海里再次跳出了莫非凡的那句无心之语:“这手镯是我送给莲儿的!”再次陷入的深深的沉思之中,忽然再次想起数月前王月娥喝醉酒时的胡言乱语:世轩,我真的好苦!难道就因为我不能生育,现今就连莲儿那贱丫头都打起了将军的主意!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她时时刻刻在将军身边转,我看了真是好心烦。真想把她给赶走,永远赶出戚府去……
世轩记得当时自己听了这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月娥自己由于心情忧郁的胡乱猜忌而已,也就安慰了两句了事,可如今连连从别人口中听到莲儿的名字,再联系上这前因后果,心突然没由来的越攫越紧。难道,难道,月娥的死、王妈的死莲儿都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是啊,雷大人好像无意中说起过这件事,应该是莲儿没错,不过我张龙确实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除了迷晕了‘日月’,其它的我可什么也没干啊!就连夫人,她也是自刎而死的,与我并不相干啊!”张龙见世轩又是错愕又是悲痛又是愤怒的眼神以及此刻他手上那把能立即让人毙命的宝剑,全身早已止不住地发抖,只是不住的在世轩面前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
“呸,一帮畜牲,没人性的家伙,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要不是你下迷药,那‘日月’会没有目的的狂奔,夫人会中了倭寇的埋伏而死吗?”想到这里,世轩的无名内火终于喷薄而出,而后只听“呯……”的声,世轩猛地飞起一脚把那口中振振有词的张龙踢出去老远,只见那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撞在在门墙之上,又狠狠地跌落了下来。这一脚倾注了所有的悲与痛、悔与恨,力道凶猛,一触即发。让那张龙差点骨肉分离、四肢断裂,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世轩看到张龙痛得那龟孙子样,慢慢平静下来。联想起张龙的话,再想想自己在‘日月’肚子底下看到的“雨、田”两个字,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脑子里的疑问也慢慢被打开:原来,王月娥看了倭寇手中的飞鸽传书,顿时认出了雷鸣的字迹,所以假意答应倭寇的要求,借着和‘日月’道别的机会,偷偷咬破手指,在‘日月’的肚子底下留下“雷鸣”的“雷”字,就是想有朝一日有人发现‘日月’踪迹,好为她报了这血海深仇……
月娥啊月娥,原来你如此用心良苦!哎!他仰天悲叹,如此机智善良的人、如此冰雪聪明的人、如此刚烈勇敢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呢?月娥,你就这么忍心把我一个人留下吗?
“咦,刚才那个女人呢?”一直沉浸在悲痛与探知真相的急切之中,完全忽略了刚才那个与张龙调情的女人,只见此刻雕花木门被偷偷移出了一条可供一个身形通过的缝,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踪迹。
“你是说牡丹吗?她可是雷大人介绍给我的女人,此刻她肯定通风报信去了……”躺在地上不住呻呤的张龙暗暗猜测到。
“不好,雷鸣肯定要跑……”世轩连忙找来一根绳索将张龙结结实实地捆挷了,拖至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口里塞上棉花,而后急急奔了出去。
“驾……驾……”登州城的大街之上,只见一身着白衣的男子急急挥舞着马鞭,所到之土,尘土飞扬、马蹄肆虐,仿佛人人都能从这马蹄声里感受到骑马人的急切。听到这声响,繁华的大街上悠闲散步的行人们全都统统的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虽然已是冬天,但此刻世轩捏着马鞭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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