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醒了?”
沙哑的声音熟悉地在耳边轻轻响起,苏琪睁开眼,眼神白茫茫地蒙了一层雾,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恢复了最初的清澈。
“离风……”
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就像含了一口细砂,粗糙,低哑,带着撕裂的疼痛。她忽然伸手指抓住他的衣摆,把头埋进去,弓着背低低地呜咽起来,心里的苦涩和无法言喻的哀伤满满的溢出来,再无法抑制。
她清晰地记得,当她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入那一刻,阎离风紧闭着双眸,一抹长长的泪痕在眼角处泛着黯淡的光泽,长长的头发凌乱地垂落下来,无力的飘荡着。他被人下了药,散去了功力,手脚都被捆绑在榻上,白皙的手腕脚腕处被累得鲜血淋漓,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也平静的吓人,一动不动的,仿若死去一般。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身边,咬着牙将紧系的绳子解开,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蝴蝶,再飞不起来,在寒风中瑟瑟地绽放着它的美丽。脸上一暖,她低眸,阎离风已经颤抖着睁开了眼,还是一样的妖娆夺目,淡淡地闪着若隐若现的紫光,他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微微一笑,笑容像是一朵失水的玫瑰,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他起身,将她身上破碎的衣衫整了整,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在里面抱进怀里,手指抚开她额前的碎发,眼睛闭了闭,喉头缓缓地动了动,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他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苏琪忽然有些记不清了,接下来是自己昏迷了吗,为什么都记不清了呢,她所记得的都是阎离风异常平静的表情和异常耀眼的笑容,可是这样的平静在他身上,却浑然散发出一股巨大的伤感气场,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心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什么地方在一紧一紧的抽痛,可是为什么……
苏琪抬头,对上阎离风明亮的眸子,此刻的他浅笑盈盈,虽然有些担忧,虽然脸上是难掩的憔悴和疲倦,但是并没有那种近乎绝望的神情,她摇摇头,用手拍打自己的脑袋,手臂被人一拉,然后是阎离风不悦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淋雨,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回来,这会儿怎么还嫌自己不够傻么,非要把你的脑袋给戳烂了?”
苏琪怔怔的望着他,听着他一如既往的责骂和调笑的语调,明显地感觉自己的脑细胞不够使了,他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等等,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不伤心?”苏琪试探着问道,眼光闪烁不定。
结果话一出口,脑袋立刻被人狠狠地一戳,“白痴啊,不是伤心,是担心!你三更半夜的开始发高烧,身上烫的像个火炉一般。”他说着,又皱了皱眉头,“以后不许跑出去淋雨了,你病了谁来照顾我啊?”
“呃,啊?”苏琪愣愣地,越发的迷惑起来,可是头上又被人一点,阎离风怒道,“啊什么啊,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不许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别,我头晕。”苏琪挡开他的手,用手抵在额头上。阎离风粗鲁但不失温柔地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瞪了她一眼,“你在这里乖乖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苏琪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阎离风看了看她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连指甲都有些泛白,指尖还在不住地颤抖,他不由地放缓了语气,“你先稍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昏迷了两天了,别乱动,先休息一会儿。”
“阎离风?”
“恩?”
“阎离风?”
“恩?”
“阎离风?”
“怎么了?”
“我,我昏迷了?”
阎离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是啊,你半夜跑出去淋雨回来就发烧了。”
苏琪皱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在做梦一般。
阎离风修长的手指给她将拧起的眉毛抹平,叹了一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缓缓地道,“琪儿,不要再想了,你所记得的那些,不过是一个梦。”
“什么?”苏琪瞪大了双眼,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脑袋晕了。
阎离风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问道,“我说我就是小阎王,你信吗?”
苏琪怔住,信吗?不信吗?其实在很早以前,自己就信了吧,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因为她知道,只有小阎王的眸子是紫色的。想到这里,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个人影,那个如玉一般的人,心里微微一荡,但是腰上一疼,阎离风黑着一张脸,“不许想他!”
苏琪这次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美玉一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阎离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扭过头,故作不悦地道,“看什么看?”
“看美人啊!”苏琪笑起来,用手掰回他的头,伸出胳膊圈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我知道你就是小阎王。”
阎离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俯身,双手撑在她的枕边,额头抵着额头,“其实那天你在雨里求韩非的时候,我也在的,只是装作不知。晚上等你睡着了,我就运用灵力将你唤入梦境,让你梦见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是这样做会对被施者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再加上你又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后来就发起了高烧。”说到这里,阎离风忽然又变了脸,一脸阴森森,一巴掌打在苏琪的屁股上,咬着牙恨恨地道,“没想到,你在梦中还真那么做了,看来以后还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你!”
苏琪被他的话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那响亮的一巴掌唤回了她的神智,巨大的喜悦像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撞得胸口砰砰直响,她埋头呵呵地笑起来。阎离风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傻了?我打你你还笑得出来?”
“恩恩,笑得出来!”苏琪一下子跳到阎离风身上挂着,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子,“阎离风,阎离风,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哈哈哈,呜呜,阎离风,好可怕,呜呜,幸亏是个梦,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了行了,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难看死了。”
阎离风扯开她的手,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药,你先老实呆着。”
苏琪刚刚离开阎离风的身子马上又蹦起来跳上去挂着,自己的亲亲老公真是厉害啊,真是越看越顺眼,喜滋滋的笑着,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问,“阎离风,你既然可以运用灵力,为什么不能给自己解药呢?”
“笨蛋!”阎离风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即使是阎王也有做不到的事,何况我现在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灵力还远远不够,即使足够了,也不能随便使用,否则是会受到天谴的。”
“什么天谴?”
“好了,你真是啰嗦。”
“喂喂,可是,我还没有求到解药啊。”
“你还想去?!”坏了,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吓人,苏琪忍不住抖了抖,委屈地嘀咕,“还不是为了你嘛。”
阎离风的神色缓了缓,“我宁愿死去,也不要你红杏出墙!”
“这不是还没出成吗?”
“你的身体还没有,可是心已经出了。”
阎离风看着她削瘦青白的脸,有些心疼,顿了顿又道,“他,也和你做了同样的梦,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
说完就放开苏琪,再不看她一眼地走了出去,不顾身后的人张牙舞爪地大吼大叫。刚刚走出去,他的身子一晃,强压住心头的一口血,靠在门上,头微微后仰,煞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浓重的哀伤之色,再不出来,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了,即使是阎王,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可是无论怎么样,他不想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要她一直一直快乐地活着,原来有时候欺骗一个人,也是因为爱她。
到下午的时候,韩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那个人长得年约四十,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笔直,想来年轻时也该是个美男子,据说,那个人,就是定国公安阳侯。
苏琪开始没有出去见韩非,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恨,恨不起来,他毕竟没有伤害自己,而且也承诺给出解药,放了飞云,况且他能躬身前来,本身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说不恨,那又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梦中他的确是伤害了自己,想要再和以前那样的相处亦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还是躲在房间里扮乌龟好了。
可是在房间里呆了一刻钟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依着阎离风的脾气怎么会接受他的解药呢?搞不好打起来是真的,这样想着,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了,直接就推门跑了出去。
大厅里,阎离风和韩非冷冷地对峙着,眼睛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花火声,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阎离风满眼的怒火,双拳紧握,刚刚若不是安阳侯这个家伙,自己早就把韩非给揍了,而韩非也直视着阎离风,他清晰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那种冷漠不是外在给人的一种感觉,而是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他相信,如果不是情毒牵制着他,他不会就这样简单地站在自己面前。
“阎离风,不得对皇上无礼!”安阳侯厉声训斥着。
阎离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安阳侯就震住了,他不是个胆小鬼,他此刻只是震撼,阎离风是什么时候开始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阎离风,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阎离风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安阳侯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韩非面前,他知道这个皇帝,话越多的时候,就表示心情越不稳定的时候,韩非垂眸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定国公这是何意?”
“皇上,请皇上饶他一命,阎离风乃我北国派去南国的奸细,多年来立功无数,成功的挑起了太子和二皇子的内斗,令南国军队无形中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只是,只是近来他受过重伤,以前的事情或许不记得了,所以才会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阎离风不语,知道自己身体以前的主人的确是北国的顶级奸细,名义上是定国公的得意门生,甚至曾以义父义子相称,实际上,八成这个阎离风就是他的私生子吧,只是这人也够狠心,连自己的儿子也要下毒控制。
韩非听言倒是一愣,没想到阎离风还有这层身份,他也知道北国培养了大批的死士,只是这些人极为隐秘,知道他们的人很少,为了安全起见,知道的只是他们的直接上司而已,连皇上本人也不知晓,只是被人暗中保护着,当下听安阳侯这么一说,不禁打量起阎离风来。这个人的确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也难怪安阳侯会这么在乎,只是……他怎么也没有看出来那个阎离风有多么在意自己,相反,从他眼里发出的光是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眼神,韩非觉得奇怪,但还是摆了摆手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是误会一场了,安阳侯,把解药给他吧。”
阎离风看着安阳侯从怀里掏出解药,皱了皱眉头,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见“哐啷”一声,扭头,只见苏琪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外,眼睛失神地望着他。
“琪儿……”
“阎离风,原来你是北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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